秦慕許說完最後一句話後，身體緊繃，很慢纔像是累極了一般，一點點坐在了地上。
她雙手抱膝，將臉埋在手臂間，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脊背無聲的顫抖着，好像在哭泣。
易陽聽着秦慕許對他的控訴，心臟像是被一把尖刀一次又一次捅着。
秦慕許的聲音天生有感染情緒的能力，讓易陽能輕而易舉感受到她困囿情緒的掙扎和崩潰。
或許是秦慕許的話語太過震顫，又或許是她身上濃厚的悲傷太觸目驚心。
一直到秦慕許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易陽都沒能完全從她給自己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而秦慕許還在他面前無聲地哭泣着，身上帶着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孤獨和脆弱。
也是這個時候，看着秦慕許輕輕顫抖着的肩胛骨，易陽才恍然發現秦慕許好像真的瘦了很多。
整個人單薄到好像稍一用力就會被弄壞。
易陽再也控制不住，在她身旁輕輕抱住了她。
在抱住秦慕許的那一瞬間，易陽想說過很多話。
想說他從來沒有看不起她，甚至在兩個人的關係裏，他纔是從始至終患得患失的那一個。
他惱怒過她多少次自私功利不擇手段，就加倍怨恨過自己多少次年少無爲又自卑。
包括四年前的分手……
他也只是遺憾而已。遺憾在他成長起來之前，她先放開了他的手。
……
然而最後，抱着無聲哭泣的秦慕許，易陽卻發現自己好像連張開嘴巴都覺得困難。
他們之間錯位了太多年，在她最需要階梯往上爬的時候，他還默默無聞蒼白又無能爲力。
有那麼一瞬間，易陽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秦慕許。
秦慕許喜歡他的時候，把她所有的溫柔和愛意都傾瀉給他，爲他築造一個不願醒來的童話，不讓他沾染半點不美好。
他在那樣的童話裏泡了太久，幸福到看不到身旁愛人的陰霾。
於是當秦慕許親手打碎夢境時，他才發現在對方的劇本里，他已經缺位了太久。
他不知道秦慕許在名利場裏經歷過什麼，不知道她的心態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不知道她從那一刻開始想要和自己分開……
他什麼都不知道。
就像現在一樣，明明兩個人就抱在一起，他們的心卻好像還是分離的。
所以當秦慕許突然情緒崩盤、無聲痛哭的時候，易陽甚至都不能完全明白她悲傷的源頭。
他們像是被玻璃隔開的人偶，近在咫尺卻永遠也觸碰不到。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給了你這種感覺，”易陽很慢才輕輕開口，聲音裏帶着一點點啞：“但是我沒有那麼想過。”
易陽抱着秦慕許的力道微微加大，他感受着秦慕許纖細的身形在他懷裏輕輕顫抖，像是在擁抱失而復得的愛人。
易陽喉嚨彷彿被棉花堵住，酸澀和心疼席捲了全身，他很久才艱難卻認真地開口。
“事實上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放下過你。”
很多事和感情，他以爲他已經忘了，卻一直到擁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記得那麼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