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勻愣了一下,開始努力回憶,“我記得……我剛剛還在學校上課,然後……一睜眼就到這裏了。”
禮青朽看着他,所有理智都會在遊戲結束後恢復,距離最後一天只剩下幾個小時,沈勻只需要在那之前活着就好了。
“小勻。”禮青朽露出了可以說是溫柔的笑容,聲音也帶着安撫,像是在安慰一個哭泣的小孩,“我知道你現在可能無法一時間接受,但是我們現在處於一個遊戲世界裏,可能會失去生命的那種,而且你現在失去了記憶,所以只記得你從學校突然來到了這裏。”
沈勻聽此臉上難掩驚異,他沒想到自己只是一眨眼就莫名其妙到了這個陌生地方,還有一個陌生男人跟自己說這個地方是會失去生命的遊戲世界。
禮青朽的眼裏是淺淺的笑意,像是清澈溪流中沉底的金色陽光,無比溫暖,“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也可以在腦子裏喚出系統界面,你的個人屬性界面底下有寫着【失憶】的負面效果。”
沈勻照他說的做了,果不其然看到了【失憶】兩個字,對方並沒有騙自己。
“我們是你這場遊戲的盟友。”禮青朽看出了他眼裏的疑惑,溫聲解釋道,“你是爲了幫我們找線索才扣除的理智,你找到線索之後醒了一下說出線索後又繼續昏迷了,我們在這裏等到現在,你的理智已經不夠了,明天所有任務就會結束,所以接下來都聽我的好嗎?”
說完禮青朽還揉了揉沈勻的頭髮,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誘哄,“我是不會騙你的。”
沈勻看着禮青朽,他不知道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他莫名對對方有一種幾乎刻在意識裏的信任,他不是個聰明人,垂下眼點了點頭。
太陽快要落山了,禮青朽又溫言細語的安撫了一會沈勻才帶着溫朱離開,一出屋門,禮青朽臉上的笑容便就微微斂了下去。
“你又在說謊了。”溫朱的聲音帶笑,豔紅的嘴脣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他並不是在質問,只像是來自朋友的調侃,“你騙這種小孩子不會感到羞恥嗎?”
禮青朽的理智只剩下47,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理智下了50之後就好像改變了什麼,但他心理上其實並不怎麼在乎。
“如果你要我給出一個給自己的看法的話……”禮青朽將擋住眼前的碎髮用食指勾到了耳後,“那我只能給你一個很不讓人喜歡的回答,那就是我做的都是爲他好。”
說完他還笑了一聲,很短促,像是錯覺,“雖然我沒聽過這句話,但是曾經有很多人跟我說他們的長輩一類的總喜歡對他們說這句話,會讓人感到厭煩,所以我沒在小勻的面前說,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但你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禮青朽偏頭看他,豔麗如罌粟的面孔上依然是那副充滿了盈盈笑意的樣子,看不出一點別的神色,“孩子總需要一個理由,我想大人已經不需要非要得到一個理由了。”
說着他們已經回到了安大姐的住所,禮青朽站在自己的屋門對着溫朱勾脣微笑,嘴角的弧度與面對沈勻時勾起的弧度幾乎不差分毫。
無害的鳥雀收起了他美麗的淡金色的羽毛,他微笑着輕聲開口,“晚安。”
——
禮青朽的理智在第五天又扣除了20,現在變成了27。
更進一步的負面效果是在20以下之後纔會觸發,目前知道的負面效果有【失憶】以及【癡呆】。
起碼還能正常行動。
因爲理智太低,禮青朽一夜都沒有睡好,整個晚上他都感覺似乎有人一直在自己的耳邊說話,聽不清說了什麼,但一直有人在談話的聲音。
以至於天才剛亮禮青朽就被外面的吵聲給吵醒了。
今天是慶典,平日裏縮在屋子裏的村民們今天全都出來了,與第一天時的模樣已經大相庭徑。
本來還算正常的身材現如今一個個都變得骨瘦如柴,第一天的和善在今天全都被撕碎,禮青朽走過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村民如同好幾天沒喫飯然後看到食物一般狂熱的視線。
如芒刺背。
慶典需要所有旅者在場,村長也算是體諒旅者,知道他們之中瘋了幾個,讓別的村民用麻繩把那些亂吼亂叫試圖逃跑的旅者捆了起來,嘴巴也被塞上了布,只能發出沉悶的嗚咽。
像是待宰的豬玀,在神明降臨的這一天被狂熱的信徒獻祭。
旅者被村民們圍在中間,瘋了的旅者兩邊各站着一個村民,禮青朽站在老師的身後,他們在等待村長出來主持慶典。
慶典流程村長之前跟他們講過,早上婦女們會晨起將準備好的豬羊之類的禽類捆好,由男人們帶上山去,村長作爲領頭的人,旅者們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跟着大家一起穿好慶典禮服然後上山就行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村裏都在鬧饑荒了村民們還願意留下那些豬羊肉作爲貢品供奉給神明,但是山上那一塊墓地已經足夠詭異。
村長從自己家門口走了出來,緊隨其後的還有村長的兩個女兒,這兩個人在之前完全沒有見到過,即使是三餐的時候也不見她們出來,此時此刻她們低垂着頭,兩個人的雙手捧着深紫色的長袍禮服。
禮青朽的眼睛閃過一絲暗芒,他們摘的紅祀花染出來的花汁色調理應是紅色的,那爲什麼這些禮服都是深紫色的。
在場的村民們穿的是差不多相同款式的禮服,但卻是如同土地一般的棕色,不見一點紅色。
“其實在今天之前我有看到客人們之中有一位我們村子曾經的村人。”村長在禮服發下去的時候同時出聲,言語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禮青朽。
旅者之間的身份在抽取的那一刻是大家都互相知道的,因此他們也知道村長指的這個本村人是誰,視線隱晦而又不約而同的看向人羣的中心。
“青朽已經很久沒回來了。”村長的語調很慢,聽着很是慈祥的模樣,但神色上卻帶着一種狂熱的陰翳。
他招了招手,身後,他的大女兒捧着一件猩紅色的摺疊起來的禮服,走到了唯一沒有拿到禮服的禮青朽面前。
香料的香氣撲鼻,濃郁的香氣令人作嘔。
“作爲歸鄉人,青朽自然是要作爲神明的新妻上山的。”
村長話音落下,禮青朽看見了禮服上暗色的栩栩如生的暗紅色牡丹花紋。
那一刻牡丹好像才盛放,卻被繡娘繡進了婚服之中,永遠不再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