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聲略重,還算均勻。
按理說兩袋液輸下去,人早該醒了。
第二袋點滴的液位下來,護士走到病牀牀頭,拔下針管插進第三袋。她調節輸液滾輪,調到合適的速度。
護士看牀頭卡,病人叫簡杭。
她今晚夜班,剛纔和她交班的同事說,簡杭是風投圈的,連着幾個通宵趕項目,今天忙到沒顧得上喫飯,在金融大廈一樓大廳暈倒。
初步診斷是低血糖引起。
要是再熬夜不休息,猝死也不是沒可能。
躺在牀上的簡杭突然轉了轉頭,護士以爲她很快要醒來,半晌也沒動靜,又沉沉睡去。
護士離開,輕輕帶上病房的門。
剛走沒幾步,護士長腳步匆匆,迎面而來,問道:“22牀病人醒了沒?”
22牀的病人是簡杭。
護士道:“沒,所有指標正常,可能太累。”
“病人親屬來了吧?”
“還沒。”
護士長微微蹙眉,幾不可察地嘆口氣,交代護士:“她家人來之前,你多過去照看着。”
護士應下。
兩人並肩往護士站走。
護士長多說幾句,讓護士心裏有數:“22牀病人是院領導親自打電話安排的病房,她婆家是秦家。”
難怪。
這家醫院的這層病房,不是有錢就能住進來。
護士之前以爲,簡杭家不在北京,是外地,家裏人還沒趕過來。原來老公是秦家人。
只是幾小時過去了,卻不見一個人過來陪護。
豪門的日子或許並不像外人想的那樣光鮮亮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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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杭在半小時後醒來,睜開眼,她一時沒認出自己躺在哪,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夜裏。
左手手背隱隱泛疼,她側頭,入目的是吊針皮管,再往上看,藥水一滴一滴無聲往下淌,架子上掛滿點滴袋。
她這才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簡杭後知後覺,她在醫院。
下午暈倒前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
當時她剛下電梯,眼前忽然發黑,一陣天旋地轉,幸好旁邊經過的女生扶住她,大喊保安。
還有其他熱心人幫忙叫了救護車,保安問她記不記得家裏人號碼。
她脫口而出的是秦墨嶺的手機號。
他的手機號她居然記得,還記的那麼牢。他的號碼是相親前,母親轉發給她,她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告訴保安號碼,之後的事她一概沒印象。
簡杭緩神片刻,撐着坐起來,豎起枕頭塞在身後,倚靠在牀頭。她環顧病房,除去消毒水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酒店豪華套房。
看來是秦墨嶺給她安排的vip病房。
她的包和手機不在牀頭櫃上,沒法聯繫秦墨嶺。
這時病房的門從外面推開,護士進來。
看清楚簡杭的長相,護士微怔,這個顏值,得是風投圈裏最好看的女人了吧。原來女人的眼睛也能這麼深邃,冷豔裏帶着點攻擊性。
護士隨即調整好表情,微笑:“醒啦,感覺怎麼樣?”
她問護士:“我老公是不是在外面?”
不僅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護士忙拽回自己跑偏的關注點,她不忍心看簡杭失落的表情,於是委婉措詞:“人還沒到,下班高峯期,路上堵。”
哪是堵車的原因,護士不清楚,但簡杭清楚,從他公司到醫院,根本不遠。她暈倒到現在幾個小時過去,他想來早就來了。
當然,也可能在忙。
簡杭溫聲對護士說:“給你們添麻煩了,一直忙裏忙外照顧我。”
“不麻煩,應該的。”
護士給她測量過血壓,問她想喫什麼。
簡杭沒胃口,打的藥水刺激胃,什麼也不想喫。
護士說:“想喫的時候,隨時叫我。”
她又想起來簡杭的包在櫃子裏,拿出來交給她,“您檢查一下包裏東西少沒少。”
包裏值錢的就是手機和證件,都在裏面。
護士離開,簡杭拿出手機,沒有秦墨嶺的未接來電,也沒有他的任何微信消息。
躺在醫院這幾個小時,工作上的消息堆了幾十條,她逐一回復。
處理完所有工作,簡杭給祕書打電話,讓祕書早點回家,順便告訴祕書,她這兩天可能沒空去公司。
祕書沒多想,以爲簡杭明天直接去客戶那裏。
剛掛了祕書的電話,高域的電話進來。
高域不知道簡杭住院,直奔主題,“萬悅集團那個項目,拿下了。”
這是簡杭暈倒後唯一欣慰的事,看來曲線救國的辦法管用,“鍾妍菲什麼意思?”她清楚,萬悅集團同意,不代表鍾妍菲願意把項目給她。
高域道:“她什麼意思不重要。定在下週一簽合同。”
萬悅集團高層,包括鍾董事長都意屬尹林資本,撇開簡杭的風言風語,她的能力是萬悅集團高層一致認可的。
他們都想跟簡杭合作,鍾妍菲沒辦法,只能妥協。
高域:“萬悅那邊,還是鍾妍菲負責這個項目。”
簡杭笑笑:“沒問題。”她明白高域爲什麼重點提一句,因爲鍾妍菲不想跟她合作,奈何董事會施壓,這個項目被尹林拿下,鍾妍菲心裏肯定不痛快,人一旦不痛快,免不了各種挑剔。
高域並不擔心簡杭,就沒有她應付不來的人和事,這也是萬悅高層想跟她合作的原因。
“到時鐘妍菲那邊會聯繫你,不打擾了。”他掛電話。
掛上電話,簡杭反扣手機在牀頭上。
萬悅集團的項目拿到手,她心事少了一件。
父母還不知道她暈倒住院,她沒打算告訴他們。
剛纔護士說,她沒大礙,留觀一晚,明天應該能出院,不過具體要看醫生怎麼安排。
病房太靜,她打開電視,調到音樂頻道。
不知道過去多久,病房再次有人進來。
簡杭以爲是護士,看到人時,驚訝不已,轉而驚喜:“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前天剛回來。”談渢買了一束鮮花過來探望。
簡杭坐直,追問:“你聽誰說我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