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喫半飽。”
他打電話叫餐。
簡杭聽他用英文對酒店服務員說：“水煮蛋一枚，全熟。”
隔了兩秒，他又道：“對，全熟。”
她不喜歡喫溏心蛋，這個細節他記住了。
二十分鐘後，早餐送到房間。
簡杭的早飯只有一枚煮蛋和半杯橙汁。
水煮蛋放在雞蛋杯裏，簡杭剛要去端雞蛋杯，秦墨嶺伸手，拿過雞蛋。她去蘇城出差前，他主動給她剝茶葉蛋，她沒喫到，今天再補上。
水煮蛋剝好，他放回雞蛋杯裏。
“謝謝。”簡杭端起雞蛋杯，直接咬了一口雞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秦墨嶺面前，她不再注意用餐禮儀。
七點鐘，化妝師如約而至。
簡杭今天拍照穿的所有服裝都是婚紗，一共三款，風格各異。
她以爲是攝影工作室提供的婚紗，跟化妝師聊天時得知，有一款是秦墨嶺從巴黎借過來，還是展覽款。
每一套婚紗都深得她心，剛纔全部試穿過，她自己都覺得眼前一亮。
【謝謝。】她發給秦墨嶺。
秦墨嶺：【謝什麼？】
簡杭從化妝鏡裏看秦墨嶺，他正好也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鏡子裏交匯，她指指身上的婚紗。
秦墨嶺看懂什麼意思，收回視線，低頭打字：【是我媽託朋友借的。】
他又問：【喜歡哪件？】
簡杭：【都不錯。最喜歡我最後試穿的那件。】
最後那件是鑽石婚紗，又仙又夢幻，穿在身上渾身都發光，高貴奢華。
秦墨嶺也覺得那件好看，等辦婚禮時，給她定製一件。
第一套婚紗取景地在酒店旁邊，走過去幾分鐘，攝影師打算邊走邊拍。
秦老太太早和攝影師交過底，說他們小夫妻是閃婚，沒感情基礎，想借拍婚紗促進促進他們的感情。
攝影師拿了高額報酬，除了拍照外還兼職感情助攻。
沒有感情的夫妻，拍婚紗跟拍戲差不多，需要慢慢進入狀態。所以拍第一套婚紗時，攝影師沒要求秦墨嶺和簡杭做過於親密的動作，只有簡單的牽手。
攝影師讓他們牽對方的手，沿步道一直往上走。
簡杭兩手拎婚紗裙襬，等秦墨嶺主動牽她。
秦墨嶺看穿她的心思，他伸手。
就算她不拎裙襬，他也會先牽她，不會讓她主動。
簡杭把手遞給他，秦墨嶺輕輕握住。
他的指腹貼着她掌心，似有一股電流竄過。
這是他們第一次牽手，在她喜歡的一個小鎮。
簡杭故作冷靜，偏頭看海。
剛纔攝影師交代過，他們可以隨意做動作，比如兩人看着對方聊天，或是欣賞旁邊的風景，怎麼舒適怎麼來，自然就行。
只是現在，她想不到有合適的話題跟秦墨嶺聊。尬聊反倒影響面部表情，她索性欣賞藍天白雲下的愛琴海。
眼看步道快走到頭，他們沒有任何交流。
秦墨嶺側臉看身邊的人，今天她頭髮盤起來，露出光潔的後脖頸，脖頸纖長柔美。腰背筆挺，柔中透着強勢。
感應到秦墨嶺在看她，簡杭猛地回頭。
秦墨嶺沒躲開她的視線，“你配合點，拍不好還得重拍，浪費時間。”
簡杭詢問：“我怎麼配合？”
秦墨嶺也不知道怎麼配合，他只是不喜歡她一直背對他。
攝影師喊停，讓他們回到起點，再重走一趟石子步道。
這一次，攝影師給他們加了點親密動作，他讓簡杭面對秦墨嶺，倒退走，兩隻手拽秦墨嶺的一隻手。
攝影師從不拍這種千篇一律的動作，但今天的顧客是沒感情的夫妻，這樣的動作就很有必要。
簡杭照做，左手扣住秦墨嶺的手腕，右手抓了他幾根手指。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多少遍都不會嫌多，現在這隻手就在她手裏。
她和秦墨嶺此時此刻的狀態，似熱戀中的小情侶，而她這樣子像在跟男朋友撒嬌。
簡杭和秦墨嶺都沒直視彼此，她虛虛略過他的臉，連他的眼睛還沒看清，又匆匆挪開視線。
走到步道中段，簡杭問攝影師，“好了沒？”
“沒，好了我會喊停。”
言外之意，我沒喊停你們就一直往前走。
簡杭的手心出汗，她戴了婚紗手套，絲毫沒用。
這款手套設計特別，手指全露在外，所以戴跟沒戴沒區別。
她鬆開秦墨嶺的手腕，微微張開五指對着海風，想盡快晾乾。
秦墨嶺攥住她那隻手拎過來，把她手放在他襯衫衣袖上擦了擦，擦過，他又攥在手裏。秦墨嶺緩和氣氛，“知道你的手爲什麼容易出汗嗎？”
簡杭看他，“爲什麼？”
秦墨嶺：“遊戲打多了。”
簡杭：“......”
他明晃晃內涵她。
她被氣笑。
“簡杭，遊戲的事很抱歉。”秦墨嶺借這個機會，表明態度：“你是我老婆，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應該滿足你，只是這件事，我辦不到。我對遊戲不感興趣，也沒時間學。”
接下來，纔是他要說的重點，“不希望因爲這件事，讓你覺得我敷衍你。以後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提。”
簡杭沒想到一點小事，他會這麼認真，“這件事你不用道歉。不會誤會你敷衍我。”其實話說到這裏，完全夠了。
她又加一句：“以後有什麼事，都會告訴你。”
遺憾的是，她跟他之間沒有愛情。
如果他們是一對有感情的夫妻，他愛她，也這麼包容她，夫復何求。
但有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
責任，理解和包容，他都給了她。
他們所有的互動都被攝影師捕捉到鏡頭裏。
兩套婚紗拍了四個小時，攝影師注水兩個多小時，簡杭和秦墨嶺都沒意見，似乎覺得四個小時眨眼即過。
還有最後一套鑽石婚紗，拍落日背景。
落日背景下都是擁抱和接吻的特寫鏡頭，有了一天的互動，攝影師有把握能拍出想要的自然親密效果。
換上鑽石婚紗，造型師重新給簡杭做髮型。
稍作休息，他們前往拍攝地。
到了拍攝地，日落的位置剛剛好，不能耽擱。
按照攝影師的要求，秦墨嶺需要攬着簡杭，低頭親吻她，拍出落日下的意境感。
攝影師如同盡職的導演，親自示範，告訴他們兩人動作怎麼擺，“你的手摟着他的脖子，像這樣。”
昨晚他公主抱抱她時，她下意識想圈住他的脖子，最終又被理智戰勝。
今天是攝影師要求她這麼做，她纔沒心理負擔。
簡杭雙手搭上他的肩膀，秦墨嶺順勢扣緊她的腰。
她跟秦墨嶺從來沒這麼曖昧過，他的臉一寸寸靠近她。
他應該會錯位親她一下，也可能只靠近，但不可能親上去。
簡杭心裏這麼想。
也真如她想的那樣，秦墨嶺沒親她，只是離她的脣很近。
攝影師總不能按頭讓他們倆親，聖托里尼是他們婚紗照的第一站，接下來幾個月還有七個景點，不急着拍吻照。
攝影師找角度，將他們拍得像親吻中的夫妻，其實拍照時，親吻也不一定要真親，似有若無，才最有畫面感。
只不過他是想多撮合他們夫妻倆。
落日掉進愛琴海里，他們的婚紗照也告一段落。
攝影師抓拍到了比他預想中還要驚豔的畫面，他喊停，今天完美收工。
簡杭還抱着秦墨嶺，剛纔拍“接吻”那個畫面，她是眯着眼。
拍照結束，她睜眼，秦墨嶺在看她。
隨着攝影師喊收工，他們這一天的牽手、擁抱也結束，她和秦墨嶺即將回到現實中，她欲要鬆開他，秦墨嶺手臂的力道卻突然收緊，灼熱的呼吸落下來，貼上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