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鬼啊,有鬼啊……”顧傾城渾身顫抖,喃喃低語。
她左手抓着桃枝,右手攥着一把蒜瓣。
黑暗裏,死死地抱在一個男生身上。
就在剛剛,已經上牀睡覺的陌商羽,隱約聽到一聲尖叫,起牀開門查看。
說時遲那時快,門剛打開一個縫,只見一道人影急速衝過來,陌商羽條件反射關死了門,誰想那道黑影力氣很大,門又沒法上鎖,唰一下開了門,又關上,然後那道黑影,現在正死死纏在自己身上。
一切發生的那麼快,那麼猝不及防。以至於過去了幾秒鐘,陌商羽還有點懵。
他謹慎發問:“你是誰?”
顧傾城心裏緊張的要命,聽見一聲沉穩的人聲,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抱得更緊了。
“有鬼。有鬼。我好怕。讓我抱一會兒。”顧傾城緊緊貼在他身上。
被她這樣牢牢箍着,陌商羽感到有些喘不過氣,“沒有鬼。你先放開我。”一邊緊張地伸手摸索着擺在桌上的手電筒。
兩人都穿着薄衣,很快體溫就混在一塊,清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顧傾城感覺自己緩過來了。
陌商羽的聲音越來越緊,到:“你手裏拿着什麼,硌到我後背了。”
終於他摸索到一個圓柱狀的東西,連忙拿起來,按下開關。
刺眼的白光驀的亮起來,顧傾城心裏的弦倏地又崩了,直接七手八腳扔出手裏的‘法器’。
整個身體一下子躥起來,連腿也纏在他的身上。
“你!……”陌商羽隨即按滅了手電筒,卻被她這一竄,手電筒沒拿穩直接飛了出去,不知道撞到哪裏,又滾落在地上,發出砰砰嘭的聲音。顧傾城頭埋在他胸口叫喚道:“鬼啊!鬼啊!”
“沒有鬼。我關掉了。你放開我。”
“你別嚇我。”顧傾城戰戰兢兢地說,“我膽子雖然很大,但是我怕鬼。嗚嗚嗚。我從小就怕鬼。”
陌商羽眉頭擰成結,剋制着即將爆發的情緒,壓着嗓音道:“我沒有嚇你。是你衝進來嚇我。你是誰。爲什麼在男生宿舍。”陌商羽猶豫着,捉住了她的雙肩,推開,卻發現輕輕一推根本紋絲不動,嘆一聲氣,加大了力道,“你……下去。”
“疼疼疼……你這麼用力疼死我了!”顧傾城揉着肩膀,皺了眉心,陌商羽用足了力氣推開她,她覺着自己肩膀肯定都被抓紅了。“你好好說不行嗎?”
“我說了。是你不聽。”陌商羽筆直的立在門口,低沉清冷的嗓音從傳過來,莫名讓人心安。
顧傾城覺得渾身的惡寒都消散了,衣服上縈繞着不屬於自己的氣息,聞起來卻很舒服,她理了理亂七八糟的衣服,誒?誒?誒誒誒額?我……沒穿內衣?想到剛纔掛在他身上的姿勢,臉呼一下熱漲了。捂着胸,結結巴巴:“你……你幹嘛不早說!你……你佔我便宜!”
陌商羽聽到她的話,也怔住了,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在說什麼。
剛剛事發那麼突然,他根本來不及考慮到這層,而且他從來對男女身體結構方面的知識完全沒有求知慾。所以他後面只覺得很軟,很熱,心裏面卻十分正直和純淨。
她這樣一說,自己回憶起剛纔的觸覺,莫名就臉熱了。這下也不考慮重新打開手電筒了。黑乎乎的誰也看不見誰,反而不尷尬。
見他沉默,顧傾城更加理智氣壯了,道:“怪不得你也不反抗,也不大呼小叫,正常人,面對突發狀況怎麼可能這麼冷靜。你……你就是故意的!你……流氓!”
被她這樣指責,陌商羽有些站不住了,爲什麼這種事情只有女生是喫虧的?自己纔是受害的一方。臉熱乎乎的道:“是你主動抱的我,我在很努力的反抗,而且,我也被你抱了。”
夜很黑。兩人都不說話了,氣氛有些怪異。
“算了。”顧傾城道:“我走了。你好自爲之罷。”
“你!”陌商羽只覺胸口一陣悶氣。
等他想起來要爭辯些什麼,拉開門,走廊裏半個人影都沒了。
第二天,風和日麗。
徐言希拎着兩份飯來到陌商羽宿舍。
“你這是……通宵了??”望着陌商羽兩隻明顯的黑眼圈,徐言希驚道。
徐言希在他旁邊坐下,一邊往桌子上拿飯,手上一震,“這是什麼??你喫蒜?哪來的桃枝?”
陌商羽眉頭皺的緊了,冷冷道:“別碰。我留的證據。”
“什麼事要用大蒜和桃枝做證據??”
陌商羽冷笑一聲,道:“我也十分好奇。”
徐言希看他說話牛頭不對馬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陽臺上的風颳進來,只見一晃一晃的光影,“你不是昨天晚上才洗乾淨的睡衣,怎麼又洗了?你這……你一天都在做些什麼啊!”
陌商羽忽然道:“你報吧。”
徐言希剛拿出筷子擺好,一愣:“報什麼?”
陌商羽道:“報修門鎖。”
見他話語間竟有些怒氣,徐言希低頭一琢磨,驚道:“你修了一晚上的門鎖??修不好生氣了?你……這可讓我說你什麼好。”徐言希忍不住笑起來,搖着頭道:“好,我現在就報修。你真是時而聰明時而愚蠢的,時而時而啊……哈哈哈。”
陌商羽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聯想到了這兒,也不說話,懶懶地看着空空的手腕出神。
人體研究部。
嘉妹正趴在桌子上,仔細的給漫畫上色。
米帝推開門,神情緊張地問道:“嘉妹,顧老大來了嗎?”
嘉妹頭也沒擡,嘟囔道:“你不會自己看。”
米帝掃視一圈,自言自語道:“沒來嗎?她要是來了你和我說一聲,告訴她,鬼抓到了。”
“到底是告訴你,還是告訴她。”嘉妹甕聲甕氣道,“你沒長嘴?”
米帝不氣不惱,道:“那我自己找她和她說吧。”
說着往女生宿舍方向走去。
心中卻愈加擔憂,又嘗試給顧傾城打了一個電話,依舊無人接聽。腳步不禁快起來。
“米帝?”一個沉穩的男聲響起。
米帝回過頭,身後兩個男生,叫住他的是學生會主席季歌。“什麼事?”
季歌沉聲道:“你就是剛獲得了咱們省青年攝影獎的同學吧,你們部長往幹部羣裏發過,我認得你,不錯。我剛從你們社團過來,你們部長人呢?這個月的攝影比賽有些細則要和她討論。”
米帝搔了搔頭,神色緊張的道:“她……我也正在找。着急的話,你找冷塵吧,反正找顧老大也沒什麼用。”
季歌的長臉沉了一分,正色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怎麼能說你們部長沒有用呢?你……”
米帝和顧傾城一樣的姿勢揚了揚手,打斷他,“會長我真有事。要不,你就等我找到和你說。”
看着米帝的背影,季歌的長臉又沉了一分,道:“莫言,你來說,他們這什麼人體部什麼風氣?全校有哪個社團像他們這樣,亂七八糟,烏煙瘴氣!要不是撤不了,我早就把他們社團撤了……什麼德行!”
米帝到了顧傾城宿舍樓下,猶豫着要不要衝進去問問。
突然手機響了,是顧傾城打來的!
顧傾城:“喂,米帝,你在哪呢?”
“老大,我在你宿舍樓下!老大,你昨天怎麼突然消失了,我快擔心死了,我都沒睡好覺。”米帝急道。
顧傾城那邊有些虛弱道:“咳咳……我啊……我昨天……突發了急性腸胃炎。你懂吧?急性的,肚子特別疼立馬就要上廁所,我沒來得及說,就趕緊回去了。”
米帝關切道:“這樣啊。我都要嚇死了。老大,你現在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吧。”
“咳咳,不用,好多了,就是一晚上跑了好幾趟廁所。我不跟你說了,我再去趟廁所。”
“這麼嚴重啊,老大,你可不能掉以輕心!老大,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找他們結賬。你好好休息。你要注意……”
“好啦。掛了。”
電話那頭沒動靜了。米帝眉宇間的憂慮剛減了幾分,想到顧傾城虛弱的語氣,不禁又皺了幾分。
顧傾城從宿舍一樓大廳拐角處轉了出來,望着米帝離開的背影,作抹淚狀道:“老大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