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燃傾身過來替她系安全帶,問了句:“事情處理完了嗎?”
簡宜說處理完了。
程燃一邊啓動車子,一邊問:“聽說觀景臺有無人機燈光秀看,時間還早,我帶你去看看?”
“好。”
車往郊外的山上開去。
一路上程燃始終沉默,沒有問她辦的什麼事,也沒問她和方昊在酒店裏幹了什麼。
簡宜幾次試圖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卻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說不出來。
車裏氣氛很沉,只有車載音樂軟件在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你要去的地方,四野細雨春芒,太輕太急太恓惶……”
簡宜覺得悶,按下車窗。
十一月的洛水鎮,晚上涼意深深。風從車窗降下來,灌進衣領裏,滲得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剛降下車窗,如果又立刻關上,實在顯得太尷尬。簡宜強忍着冷意,佯裝鎮定自若地吹着夜風,手裏卻沒忍住搓了搓。
程燃餘光瞥見,輕輕嘆口氣,按下車窗鎖,替她把車窗關上了。
隨後他主動開口:“網上的視頻我看到了。”
簡宜不由坐直了身體。
程燃說:“我知道並且也相信你和方昊之間沒有任何曖昧。我之所以會到酒店門口,也不是在跟蹤你,只是剛纔正好和趙大嘴在鎮上逛了一圈,他看到網上傳的視頻,認出了這家酒店。我想也許你辦完事,還能接你去山上看燈光秀,所以纔過來碰一碰運氣。”
而他運氣偏就這麼好,剛停了車,擡頭就見她從酒店裏走了出來。
簡宜聽他這番話,非但沒有鬆口氣,反而更疑惑:“你就一點都不介意?”
“要說不介意,那是假的。”程燃握着方向盤,前面的盤山公路有些堵,他放緩了車速,微微側過頭朝簡宜笑笑,語氣有些無奈:“可是我不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即使介意,也沒辦法和她去爭執些什麼。
那樣太失風度。
簡宜大概是從沒料想過他竟然這麼大方,愣了足足幾分鐘,纔回過神。
她側過頭,直勾勾地盯着程燃。
前方路況不太好,程燃微微擰起眉,神色有些着急,專注地看着前方,察覺到簡宜的目光,也沒法分神給她一個側目,只說:“都趕着上山看無人機表演,路堵上了。”
預估了一下時間,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恐怕我們趕不上了。”
嘆完氣,又掙扎着喃喃自語:“算了,還是上去碰碰運氣,萬一能看到呢。”
簡宜聽着,別過頭,車窗上映出一張輪廓模糊的臉,脣角的笑弧卻很明顯。
這一晚,因爲路上實在太堵,簡宜和程燃到最後還是沒有看到那場無人機表演。
車開上山頂時,已快到凌晨。
遊客全散了,方圓幾裏沒見到一個人,只剩路燈毫不吝嗇地撐開一束又一束地光暈,將周邊點得溫暖明亮。
夜裏的山風呼號,最終簡宜和程燃也沒下車,只是在山頂慢慢地兜了一圈,又啓程回去了。
因爲沒看到無人機表演,程燃像個丟失心愛玩具的小孩,回酒店的路上一直不住嘆氣。
後來回到酒店,剛進房間,關上門,程燃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簡宜無聲地笑了下,轉過身,忽然伸手擁住他,微微仰起頭,放軟語氣哄小孩似地哄他:“這次沒看到,還有下次呢。再說了,這種無人機表演都會贈送一段高清視頻,到時候你把視頻發給我看,也是一樣的。”
程燃故作驚詫:“你知道這場無人機是我安排的?”
“如果不是你安排的,你不會這麼耿耿於懷。”
程燃不是那種安排了驚喜卻悶聲不說的人,他會在事後一臉嘚瑟地炫耀這是自己的傑作。
“不過沒看到也別太遺憾,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就不算白費。”簡宜踮起腳,吻了上去。
這些天的沉鬱與失落,都在這個吻裏消弭。程燃往後靠在玄關處,伸手托起簡宜,任由她從眉眼往下游移,啄住自己的脣,含含糊糊地說:“程燃,我發現一件事。”
程燃低了低眉眼:“嗯?”
“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我。”簡宜捧着他的臉,試圖找出一絲閃避。
但那一雙如綴星辰的深邃眼眸,只是盛起一汪笑意,坦坦蕩蕩地凝視她,沒有一絲猶豫,大大方方地承認:“嗯,我真的很喜歡你。”
這一晚,簡宜沒有再夢到方南。
她在程燃懷裏沉睡過去,第二天睜眼醒來時,窗外已經天光大亮。
而她身邊也已經空了。
程燃有早戲,走之前仍然習慣給她留一張便籤,告訴她客廳有粥,用保溫盒裝着,記得喫。
簡宜喫完粥,纔去開手機。
因爲被娛記爆出她和方昊進出酒店的視頻,手機裏很多未讀消息。
基本上都是昨晚發過來的。
就連一向穩重的程初都忍不住連發數行問號,問她和方昊是不是來真的。
簡宜有些哭笑不得,給程初回復了消息:【是誤會,具體的事回頭再細說。】
【那就好。】
程初也秒回消息:【從昨晚到現在,網上已經炸鍋了,都在同情程燃。】
還附上了幾個新鮮出爐的程燃頭頂草原的表情包。
但針對這事,程燃昨晚第一時間就已經作出迴應,直接發了一條微博,表示是他送簡宜去酒店見朋友的,簡宜並未劈腿。
粉絲願意相信他的澄清,但喫瓜網友們卻都是些缺德樂子人,做了許多程燃頭戴綠帽的表情包用來玩梗。
這是程燃復出後,在一夜之間,以這種滑稽的方式,再一次刷高了自己的國民度。
簡宜沒有理會網上的輿論。
回覆完幾個朋友的消息,她立刻聯繫顧時禮,去他那邊看肇事司機偷拍留下的視頻。
肇事司機用的是當年那個手機錄下的視頻,像素不太清晰,顧時禮拿到手後,便拷貝了一份到電腦上看。
視頻內容也確實能證明方南車禍並非意外,而是人爲。但這一起車禍的策劃,全程都只有肇事司機和方副總在交涉,並未有方昊的影子。
顧時禮對簡宜說:“如今手上的證據,也只能將方副總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