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戲之前,談向文又當着衆人的面向簡宜討教劇本,末了卻故意用徵詢的語氣對程燃說:“程老師,應該不會介意吧?”
聽似尊重,實則是挑釁。
衆目睽睽之下,程燃莞爾笑了笑,“如果我說我介意呢?”
談向文說:“我與簡老師之間並沒什麼……”
“那你說這話真是有意思。”程燃不客氣地打斷他,“你真要是坦坦蕩蕩的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就不會問我介意不介意?”
談向文一滯,但很快又替自己圓了過去:“那是我小心眼了,以爲程老師不喜歡別人和簡老師走太近。”
程燃輕嗤一聲,但在簡宜不贊同的目光下,他終究沒再說什麼,轉過身去準備拍攝。
原本以爲這只是一小段插曲。但誰也不知道這天是怎麼回事,程燃和焦玥的那一場分手戲拍得很不順利。
一連ng十幾條都沒過。
焦玥在這場戲裏有一段哭戲,因爲ng太多次,拍到後面,她的眼睛已經腫得不能看,連化妝都遮不住。
梁宴只好擺手叫停。
簡宜因爲被談向文絆住,沒去棚裏看這場戲的拍攝。
見一羣人從棚裏走出來,得知是拍攝不順,簡宜以爲是程燃出的岔子,趁補妝的間隙,她去找程燃,問他怎麼回事。
這場戲,其實是焦玥不在狀態,總入不了戲。
但程燃沒有在背後說別人不好的習慣,便一句話帶過:“狀態不好。”
卻讓簡宜誤會是他狀態不好,又這麼輕飄飄地態度,不由擰起眉:“如果你真的介意我和談向文走太近,可以直說。不要憋着,因此耽誤拍戲。”
程燃有那麼一瞬間是愕然的。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不辨不駁地點點頭:“好。”
簡宜再想說些什麼,卻見程燃閉上了眼。她動了動脣,終究沒有再開口。
接下來幾天,談向文和簡宜走得愈發近。
與之相反的,卻是她和程燃之間的沉默已經擺到了明面上。
連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異樣。
在談向文殺青的前一天,劇組收工時,談向文當着衆人的面,請簡宜喫飯,說是感謝她這幾日的幫忙。
簡宜本來想拒絕,話沒出口,談向文忽然瞥向程燃:“程老師也一起吧?”
“好意心領了。”程燃哂笑一聲,本想說我去了怕你喫不下飯,話到嘴邊,餘光瞥見簡宜抿起脣,到底是沒說出口,只淡聲道:“我晚上要背臺詞就不去了,你們喫得愉快。”
因他這一句“你們喫得愉快”,簡宜也把拒絕的話咽回了肚裏。
眼睜睜看着她和談向文一起離開,趙一淮瞪大了眼睛,問程燃:“你就真讓他倆單獨相處去了?”
程燃斜眼過來。
“我不是信不過簡老師。”趙一淮語重心長,“而是男女之間就那麼回事,單獨相處久了,沒事也會傳出有事來。”
程燃沒說話。
這時,鬱小谷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快步追上簡宜和談向文,挽着簡宜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酒店的飯菜喫膩了,想喫別的。談向文,你不介意多加我一個吧?”
目送三人走遠,趙一淮才笑道:“還是小穀子上道啊,平時沒白對她好。”
但其實趙一淮多慮了。
簡宜對談向文真的沒有那方面的意思。這一場飯局,喫得也很平淡。
她的話很少,基本都是鬱小谷和談向文在聊天。
喫到七八分飽,準備散席時,簡宜接到一個來自北市的電話。
電話是老師的女兒打過來的,告知她,在一個小時前,老師秋月明病故了。
簡宜的臉色瞬間一變,手機砸在桌上,都沒反應。
鬱小谷和談向文同時喊她好幾聲,她纔回過神,對上兩人擔憂的目光,勉強道:“我沒什麼事,是老師走了。”
這話一落,鬱小谷和談向文也雙雙變了臉色。
“老師的家人遵循她的遺願,不會大辦身後事。”簡宜說話間,聲音微顫,強忍着淚意道:“這個消息,你們先別聲張,等明天老師家裏人商量好怎麼辦追悼會再說。”
鬱小谷和談向文與秋月明之間,不像簡宜和秋月明之間師徒情分深,短暫震驚過後,雙雙安慰她:“逝者已矣,節哀。”
簡宜微微仰起頭,將淚意逼退,隨後拿手機查看回北市的動車票。
晚上的已經沒有車次,明天一早的票也已經被搶購完,只剩下午兩點左右的那一趟。
她買了票,才和鬱小谷、談向文說:“我明天回北市。”
談向文往她手機上一瞥,記住了她購買的車次。
一場飯局散後,簡宜回到酒店房間,程燃並不在。
他被梁宴臨時叫去開會,一時半會回不來,正好給簡宜留了一個獨處的空間,讓她把自己的情緒整理好。
另一邊,鬱小谷也回到自己的房間,正好趙一淮發來消息問她飯局上有沒有事兒。
【就喫個飯,能有什麼事兒。】
鬱小谷回覆一句,因爲最近和趙一淮聊得多,正處在無話不說的狀態。她想了想,還是把秋月明病故的消息告訴了趙一淮。
【不過簡姐姐接了個電話,她老師也就是《曠野》的編劇秋月明老師病故了,心情不太好。這事暫時還沒聲張出去,你也保密啊。別泄露給媒體知道。】
趙一淮很快回復:【明白。】
兩人都以爲,簡宜會把秋月明病故這事情告訴程燃,因此兩人誰也沒和程燃提一句。
程燃開完會回到酒店房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簡宜在牀上闔目躺着,只開了一盞牀頭燈。程燃以爲她已經睡着,便放輕動作洗漱完,隨後躺在她身側,將燈一關。
黑暗驟然襲來,簡宜卻在黑暗之中睜了眼。許久,才又重新閉上。
–
次日。
談向文還有最後一場戲,安排在了上午十點拍攝。
這是一場和程燃對手戲。
男主角撞破了兄弟和女朋友揹着他在一起了,因此大打出手,兄弟斷交。
這些天程燃和談向文之間火花四濺,只差沒當衆撕破臉皮。這一場戲,兩個人簡直是假戲真做,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吵起來時,連場外的衆人都跟着揪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