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梔的出現再次打斷了柏楊要說的話,他眉心微微蹙起,卻並不是因爲她來得不合時宜,而是那句柏楊哥哥。
驀地又想起耳邊那聲嬌軟,便更覺得眼前人面目可憎。
“陶梔。”
“怎麼了?”
“要麼喊我表哥,要麼喊柏楊。”
陶梔臉上掛着的笑容僵硬住,她訕訕的笑了兩聲,“表哥。”
“你還沒說呢?”邵音湊過去一些,故意轉過身擋住陶梔。
“下次說吧,我還有事情。”
“哦,一對一輔導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底是你的表妹還是你的心上人啊,柏楊哥哥。”
邵音壓低聲音,卻仍舊顧忌距離,從陶梔的角度看來,兩個人就像貼在一起,邵音就差陷進柏楊的懷裏。
“邵音。”
“行。”她輕輕唸叨着,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隨口說的,走了。”
扔下一句輕飄飄的話,扯起凳子上的包,毫不遲疑的離開。
與陶梔擦肩而過時,陶梔冷哼一聲。
周瑄瑄站在門口觀察了一番,“音音,陶梔來幹嘛?”
“上課唄,她也報名了物理競賽。”
“就她?物理才勉強及格。”周瑄瑄挽上她的胳膊,“音音,陶梔肯定是故意接近柏楊。”
“我知道。”她輕描淡寫的迴應,並不放在心上。.七
“表兄妹,能有什麼?”
“也對。”
沿着林蔭道穿行,路燈不知何時熄滅了一盞,前方便黑了一片,直到更遠處的燈,照亮方圓。
“同學!”
一人飛奔而來,微微喘氣,高聲呼喊。
“有什麼事嗎?”
“可以加你個聯繫方式嗎?你長得真漂亮。”
等人走到燈下,纔看清面容,長相不差,可以稱得上帥,略青澀的容貌,因爲快跑胸膛不斷起伏,個子很高,站在邵音面前可以完全遮擋住她的視線。
“不好意思。”她搖頭拒絕。
“好吧,我叫程程,前程似錦的程。”
“邵音。”
“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好聽,希望我今天的舉動沒有驚擾你。”
說完,程程鞠了一躬,又飛一般的跑遠了。
“哦呦,豔福不淺啊。”
“哪有的事。”
“要是柏冰山追不着,程程也不錯啊,藝術班的專業第一,家裏有錢,沒緋聞。”
“這麼好,你怎麼不去。”她戳了戳周瑄瑄的腰。
“我這不是有林宇了嗎?”
“你倆八字有一撇了?”邵音敏銳捕捉到周瑄瑄話語中的輕快。
“算是吧,交換了聯繫方式,聊了幾天。”
**
洗澡前,邵音走到陽臺,關上門,撥通一則電話。
“周叔叔,真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攪您,我是邵音,您還記得嗎?”
“邵音啊..小音!好久沒聯繫。一晃都三四年了吧。”
“是啊,一直沒能回滬市,媽媽之前的老朋友便漸漸疏遠,我心中有愧疚,包括母親的葬禮也多虧您幫忙。”
“哎,小音啊,情況我也知道,你媽媽她...算了不說這些了,什麼時候回滬市,叔叔請你喫飯。”
“我已經回來了,在這邊讀高三。”
“等高考完吧。”
“行,不耽誤你學習,這週六我來接你,咱們爺倆好好搓一頓。”
“謝謝叔叔。”
“我跟你媽過命的交情,跟我客氣什麼。”
電話那端的人叫周與,三十五歲,年輕有爲,憑藉自身努力,一躍成爲滬市商界新貴。
比媽媽小八歲,算是忘年交,也可以說是姐弟。
兩人相識時,周與還是個時常曠課的學渣,爹不親孃不管,天天馬路上游蕩,後來被媽媽撿回家好好教育了一番。
居然真把這棵長歪了的小樹掰直了。
周與和她挺有緣分,照理說是最討厭小孩的青春期,卻總把她抱在懷裏。
兩人的關係纔開始並沒有因爲邵音去京市而改變,周與也每年都去看她。
可後來某天,邵震突然翻起陳年舊事,認爲媽媽和他有一腿,硬生生掐斷了她和周與的聯絡。
直到今天才恢復聯繫。
敘舊並非主要,而是她手上能用人人脈實在不多,大部分分還要依附於媽媽曾經有過交情的那些人。
前世,她和周與一直沒有再熟絡。
唯有那次新聞發佈會,她試探着發了請帖,觀衆席果竟真的看到了他。
“音音,我洗完澡了,你快別站在外面吹涼風了。”
周瑄瑄推開陽臺門,打斷了邵音的思緒。
她點了點頭,“好。”
瑣碎的事情總是比想象中更多,洗澡,吹頭,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就已經快十二點。
邵音本想着再看兩眼知識點,卻突然想起明早要跑操的事。
遂敲了敲周瑄瑄的桌子。
“瑄瑄快睡吧,明早還跑操呢。”
“嘖,真的煩。”周瑄瑄拍了一巴掌桌面,眉頭蹙起。半天解不開的題就夠讓人惱怒,本就睡不了幾個小時還要提前集合。
學校真是,有病。
“是啊,現在休息,還能睡五個小時十五分鐘。”
“睡覺睡覺,別猝死了。”周瑄瑄立刻合上筆,把書本塞進包裏,摁滅檯燈。
**
惱人的音樂震耳欲聾,密集的鼓點敲擊脆弱的心臟。
邵音第二十次輾轉反側後,一把掀開被子。
寒冷的空氣瘋狂入侵溫熱的軀幹,體溫迅速下降,無法自控的打了個哆嗦。
天是越來越冷了。
她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隨後走進衛生間洗漱。
出來後,拍了拍隔壁牀上凸起的一坨。
“瑄瑄,醒醒,起牀了。”
“嗯..”
周瑄瑄清醒了些,試探着伸出一隻胳膊,“你開空調啦。”
“對,怕你冷。”
“愛你!”
五點三十,操場上烏泱泱擠滿了人。
下餃子一樣。
邵音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班級的方陣。
“今天人這麼這麼多。”還沒站定,就聽見身旁幾人的閒聊。
“高一高二也被拉過來了。”
“啊?高一高二的大課間不是第二節下課嗎?”
“誰知道呢,發瘋了唄。”
這次,校領導並未再發言,伴隨着一聲口令,隊伍緩緩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