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兩天,邵音接到了邵震的電話。
此時柏楊正和她一起收拾桌面,她晃了晃手機,衝他示意一下,然後溜出去教室,走到衛生間,關上最裏面的門。
“父親。”
“你放寒假回京市吧。”該來的總會來,邵音知道邵震自然不會放任她太久,這次回去她還不夠有話語權,所以只能探探口風。
“好,過兩天。”她冷冰冰的應了一聲,雖然知道應當軟化一些,可骨子裏的憤恨讓她無法做出這樣的迴應。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立刻給我回來,我不希望是我親自去請你。”
邵震被激怒了,他看着書桌上散落的一沓照片和幾分文件,下了最後通牒,然後立刻掛斷電話。
她有些無奈,掛斷電話後,走出衛生間,盯着鏡子發呆。
她現在手上能用的資源,除了中信,和東區的那片地以外,還有兩個上市企業。
這些東西實在不值一看。
邵震到底知道了多少呢?別的都尚有藉口,談了戀愛也能儘量圓,就是怕他來了火氣,關住她不讓回去。
那可就糟糕了。她腦子有些亂,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慢慢梳理,生活中的變數很多,但必定會存在邏輯。
他那樣性子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親自給她打電話,何況他最不喜歡自己打自己的臉。
說放她三年就不會隨意收回,她在腦中唸叨着幾個詞。
【內憂,外患,嚼舌根..】
腦中卻突然想起一個詭異的念頭,邵音蹙了蹙眉,神情越發迷茫起來。
前世,邵震死在養老院裏,她沒太管,隨意辦了葬禮,說是自殺死的,邵氏前家主自戕,說出去太過丟人,於是祕而不發,只說是心腦血管疾病,突發猝死。
可要是邵震原本就有病呢?熬不住又一敗塗地,這才選擇了自殺。
她猛地回憶起一件被自己丟在腦後的事情,初接手家族時,事物繁雜,很難周全。
於是有關邵震的事情就丟給了手下幾個人,不是什麼重大的不必知會她。
她記得有一天,手下遞來一封文件,她那時着急上會就隨意丟在一邊,等她再回來時,那封文件已經被收走了,想來擡頭寫着邵震,恐怕真的與他身體狀況有關。
邵音眯了眯眼睛,病了?那正好退位讓賢。
她實在無法把親情與邵震掛上鉤,這麼多年他的所作所爲,她早就忍到極致。
害媽媽抑鬱成疾,誣陷周與叔叔,害死柏楊,讓她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之中。
這一樁樁一件件,拿樁冤了他?
想到這,她臉上的笑容愈發怪異起來。
她看了眼時間,走回教室,柏楊沒問什麼,只是幫她把所有的課本塞進行李箱裏。
“放假後我要先回去一趟。”邵音泄了氣,撅了撅嘴,“咱們的旅行要延後了。”
“沒事,等你回來。”
“放心,我會回來陪你過年。”
邵音換上一副笑臉,伸出手捏了捏柏楊的肩膀,“哥哥忙活了半天累了沒?我給你捏捏。”
柏楊反手握住她,溫熱的觸感交織着,傳遞着同樣的願望。
“對,早去早回。”
“好。”
柏楊有些擔憂,音音面上說的輕鬆,但無論是他查找的資料還是音音的描述,她的爸爸都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若是她一去不回了。
那他就去找她。
他伸出食指,輕輕勾了勾邵音的掌心,一點一點狀若無意的寫畫起來。
【一路平安,我永遠在。】
邵音起初沒注意,但很快她就領會了過來,趁着老師不在,在他脣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
收拾完行李後,邵音看了眼她和柏楊搭理過的公寓,有些傷感。
“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邵音搖頭拒絕,機場是個傷感的地方,有生離,有死別,她不想在回憶起那天的事情。
“就當是放個小假,過兩天我就回來了。”她笑着對柏楊說,可眼底漸漸泛紅。
“好。”見邵音真的不想,他便張開雙臂,把她攬入懷中。
“要按時喫飯,不然胃又會疼了。還有啊要早睡,別熬夜..”
他知道自己碎碎念肯定又要被腹誹是老媽子了,可他還是忍不住。
“好,我走了。”
剛出門,邵音站在電梯口,就忍不住思念小白楊溫暖的懷抱。
到京市時是晚上八點。
出了航站樓,司機已經在門口等候,她徑直上了車,老王恭敬的問了句:“太子爺,回雅苑嗎?”
“父親呢?”
“邵主現在在匯宏應酬,晚上會歇在雅苑。”
“行,去雅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邵音倒要看看邵震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她打開手機,柏楊給她發了信息,問她到了沒。
邵音嘴角微微上揚,回覆着,“到了,很順利。”
......
“太子爺好。”下了車,門口的保鏢恭恭敬敬的鞠了躬。
“嗯。”她隨意應了一聲,徑直走入。
雅苑和從前一模一樣,巨大的空間,內裏卻冷冷冰冰,沒有人氣。
可笑啊可笑。
他房子很多,女人也多,多的都數不過來。
不僅僅是京市,各個城市都有歇腳,可雅苑他從不準別人踏足。
據說這是他和媽媽的婚房,邵音不屑的嗤笑一聲。
人都死了,擺出這種樣子有什麼用?難不成他要守寡嗎?
“小姐要不要喫些什麼?”這是吳媽,六歲以來一直是她準備食。
也只有她一直喊着小姐,恍惚間她也算承擔了不少母親的職責。
“不用了。”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拒絕的話剛說出口,就想起小白楊的叮囑。
“算了,隨便炒兩個菜吧。”她轉身往餐廳走去。
“好,早就聽說小姐要回來,燉了雞湯。”吳媽端上一小碗雞湯,裏面有山藥木耳,都是邵音愛喫的蔬菜。
“嗯,好喝。”她喝了一口,滋味甚佳。
喫完飯,她回到房間,房間裏的陳設沒有絲毫改變,牀面地板很乾淨,看得出來精心打掃過。
她換上家居服,然後躺在牀上休息。
這一覺,居然睡到了凌晨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