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青沒有喫,他就是在一邊站着。
但他跟前有一個酒杯,看樣子應該喝過酒。
江波將碗筷放下,隨後面向諸位官員,“不好意思,本官一路奔行,甚是飢餓。”
一衆官員見此,雖然心中膩歪,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有的是想過要不要斥責李承乾和李泰這樣有辱斯文,但是一般的年輕人,看到他們這些人,都是又驚又怕,根本不敢對視。
而李承乾和李泰,目光掃過他們,坦蕩自信。
這些人意識到李承乾和李泰只怕不是普通人,或許身份尊貴,便沒有開口說話。
於是一衆官員抱着各部的賬本依次站着。
“大家不要站着,坐着吧,看賬本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本官要慢慢看。”
江波隨後也不理會這些官員的想法,直接說道:“司庫參軍事是哪幾位?”
相州是上州,司庫參軍事一共有三人,分管食品安全,市場交易,以及糧食儲備。
聽到了江波的話立即有三名中年男子上前,將各自的賬本舉起。
江忠上前,將所有的賬本收了過來。
江波先是將負責糧食儲備管理的賬本取了過來。
他直接翻到了最後,看了一會兒,隨後問道:“去年結餘兩千石,今年過去六個月時間,還剩下一千石?”
像是各府的倉庫存儲,一般都是有一個定額。
像是虔州,因爲耕地面積少,糧食少,只有一千石。
而相州耕地面積多,糧食多,便有兩千石。
這些是除去交稅之後的糧食,不是很多,就是各州府應急用的。
江波查過相州今年的行情,發現相州可以說是風調雨順,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
就是相州爲什麼需要用到這一千石糧食。
這一石等於十鬥,也就是一百斤左右。
大唐現在的糧價一斤是兩錢左右,一石就是兩百錢。
一千擔就是二十萬錢。
負責糧食儲備的司庫參軍事叫王繞,三十幾歲,身材高大,面容也有些兇悍,看起來像是一名武將,但實際上此人是一名文官,從來沒有從過軍。
王繞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隨後一禮說道:“大人,今年……今年相州學院搞了幾個慶祝活動,還有我們資助了一批糧食給養老院,一共……加起來一共是一千擔。”
一般來說,像是朝廷官辦的學院,每年都會有補助的。
不可能說一年還沒有過,僅僅是搞幾次慶祝活動,就能將補助用完。
畢竟讀書人在這個時候地位高,性子傲,你敢貪污他們的錢,立即就爆發了。
至於養老院?
像是虔州來說,人丁和相州差不多,虔州城一共有三家養老院,其他各縣都是一家,加起來一共是九家養老院。
一樣的,這些支出早在去年年尾就總結好了。
不可能說忽然不夠,需要臨時撥糧。
江波也沒想到這隨便一問,就能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他點了點桌子,“教渝在哪裏?來,我們好好說道說道。”
教渝管着一州的教育,這相州學院搞活動,自然要經過他的同意。
“下官便是相州教渝。”
雖然自報身份,但任誰都看得出來,此人看不上江波。
他叫崔茗,正是來自清河崔氏。
江波點了點頭,隨後笑道:“你是進士?”
大唐的官員,除了像是房玄齡,魏徵這樣的,是非常有才,或早或晚投靠了李世民。
其他上了年齡的一般都是前朝遺留,然後投靠了大唐。
而年輕的,則主要是科考上來的。
比較多是進士,也有學習明算,經義的。
這崔茗看年齡不到四十歲,應該不是前朝留下來的。
崔茗臉色微變,他並不是進士。
李淵時期大唐就進行了科舉考試,但是因爲制度不成熟,科舉晉級的書生雖然佔了大頭,但還是遠遠不夠,官位還有空缺。
也有一些人,是靠着關係進入官場。
他崔茗出生高貴,自認爲很少才華,但是參加了好幾次大考,都在最後一關刷下來了。
後來他就依靠崔家的關係,成爲了相州教渝。
平時他自覺身份高貴,對誰都看不上眼。
其他人見他出自崔家,也不敢嗶嗶。
江波可不管這個,直接命中崔茗死穴。
此時聞言,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覺得江波這是質疑他的才華。
江波敲了敲桌子,接着問道:“崔大人,你不舒服嗎?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問院正也行。”
崔茗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崔家的血脈在他靈魂中覺醒,怒視江波,隨後說道:“下官無事,大人有事可以問我。”
“好,府衙去年年末給相州書院撥發多少銀錢?”
“五萬錢。”
崔茗毫不猶豫,立即回答了。
“之前相州書院可有結餘?”
“未有。”
“好,相州書院可曾接受紳士饋贈?”
“今年……今年接受了十萬錢饋贈。”
江波笑了,這樣的話,相州書院目前爲止,總共可支出就是十五萬錢。
一般來說,這樣的書院也就是兩三百人,
一些窮困的學子包喫包住,但是絕大多數是自負住宿費,以及伙食費。
像是教渝,教習,他們的工錢是另算的,由府衙撥發。
這樣的情況,十五萬錢不過需要支付一些僱傭的工錢,怎麼說也綽綽有餘。
“如此說來,今年可支出是十五萬錢,還剩下多少?以至於你們需要動用存糧?”
“還剩下八萬錢。”
“哦,六個月花了七萬錢?”
相州一個普通人工不過三四百錢,也就是說相州書院僱傭了三四十人?
除了廚房,還有清潔,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人呢?
十個人綽綽有餘了。
這相州書院的高層吃了二三十人的空餉啊?
江波話語問出,其他人也是驚訝的望向崔茗,萬萬沒想到崔茗這麼狠。
竟然直接喫這麼多空餉。
還以爲崔茗出自崔家,會更要臉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