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懸,森林黑壓壓一片,隱約可見一破落的寺廟,坐落於山腳,寺廟周圍僅有條被踩得裂開的青石路,縫隙佈滿青苔。
深紅:“好傢伙,陰風陣陣,恐怖片開場啊!”
宋慕:“難道是蘭若寺副本?”
水經注:“就算你不認識修仙界的文字,總會數數吧,這牌匾上明擺着四個字。”
說着,她率先推開其他人,自己走了進去。
深紅跟在後面逼逼叨叨,“水姐,你這樣直接闖進去,放在恐怖片裏活不過三秒的。”
水經注無奈,“只是幻境,況且我們要相信科學。”
深紅:“可修仙界真有鬼啊!”
宋慕害怕,“一會兒有鬼出現,我能抱着你們嗎?我有點怕這玩意。”
深紅:“我也怕啊兄弟!”
他們往寺廟裏走,身後一陣陰風吹過,吹起樹葉在牌匾處打轉兒。
[明月君寺]
一走進來,宋慕就往深紅身邊貼,蹭蹭擠擠,搞得深紅很不耐煩,推又推不開,甩又甩不掉,宋慕就跟嚼過的口香糖一般,黏黏糊糊粘在深紅身邊。
深紅:“你就那麼害怕嗎?”
宋慕:“你不害怕,你抓我的手幹嘛?烏鴉站在豬身上看不到自己黑?”
水經注不信鬼神,也不怕。
與兩個男玩家不同,她隨意地走在破落的外院內,欣賞着外壁結構與蜿蜒生長的爬山虎。
這寺廟也不知破敗多少年,四處塌陷,水經注踩在青石磚上,能感受到腐植特有的柔軟,應該是風將落葉吹進來,然後它們在院子裏腐爛,化爲更爲柔軟的黑燼。
水經注向大殿走,深入才發現這大殿的結構過於奢華,即便過去多年,主要建築都已經斷裂、坍圮,但高聳的穹頂,中央立着的巨型純色石像足以證實曾經的輝煌。
水經注仰面,身前是一尊極其高大的白玉石像,歷經歲月侵蝕,白玉雕琢的紋路絲絲開裂,一路攀爬,斷紋齊齊聚在石像腰側。
水經注想看清石像的臉,她一步步向後退。
絲質感極強的女士長裙、寬袖、腰間的桃花玉佩、衣領她又退了好幾步,卻突然發現石像沒有臉!!
這是一尊無臉女子像!
水經注緩慢倒吸一口氣,這寺廟供奉就是這位女子吧?她爲何沒雕刻出容貌?
再看面前的石像,儀態端莊,衣着華麗,雙手合十壓着一柄長劍,彷彿在鎮壓着什麼,她腦後一輪圓月,稱得她愈加莊嚴、不可親近。
如果簡世鳶站在水經注身邊,定會跟她介紹,這位就是狂帝義妹明月女君,而這裏就是供奉明月女君的明月君寺。
水經注久久凝視着石像,直到深紅、宋慕進來,她才移開視線。
深紅:“我們找了個遍,沒有人。”
宋慕補充道:“也沒有鬼。”
水經注略皺眉,“那先等等,劇情應該快開始了。”
話音落,天空“轟隆”一聲,疾風驟起,無數樹葉被風捲起,打着圈擰成一團。
宋慕被嚇了一跳,往裏縮了縮。
深紅開玩笑,“荒寺遇雨,必出大事,妖怪要出洞了。”
只是一瞬,天色就徹底暗下,雨幕連綿,彷彿一張看不見的手將這荒寺籠罩,水經注覺得壓抑,殿內殿外都是一片昏暗,她陷在黑暗中。
突然,遠處忽閃忽現一點光。
水經注努力眺望,那光很柔和,藏在大雨中,彷彿水上燈,隨着風浪起伏,那光在靠近,它越來越近——
水經注隱約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穿過雨幕,向他們走來。
那人身形頎長,動作緩緩。宋慕是很怕鬼的,見暗色深處走來一人,他本應該害怕,但他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唯有寧靜,就像在等待一位守時的朋友。
待那人靠近,玩家們才發現,是青年簡世鳶。
雨水落下,順着傘面滾落,他右手中提着一盞銅製的燈,就那麼緩緩向他們走來。
他的臉頰浸在燈光中,透着水汽,彷彿羊脂暖玉,順着光的微茫,能看清秀挺的鼻樑、如玉的下巴,他輪廓極美,隱在雨幕中,襯着夜色,仿若一朵盛開、被驟雨蹂躪的曇花。
宋慕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矛盾的氣質,青年簡世鳶凌豔又脆弱,擡眼,明明沒表情,卻讓人覺得眉目有情。
他們隨着青年簡世鳶移動,有雨水順着傘面滑在他的肩上,潮溼一角,純白的長袍隨之走動,晃下一連串的水珠。
青年簡世鳶將傘收起,擡眼就對上深紅的眼睛,深紅髮現,那雙眼睛明亮有神,他現在還沒瞎。
深紅:“宗主大人”
不等他說什麼,狂風颳來,呼——刺拉吹倒一扇窗。木窗年久失修,被蟲蛀空內裏,砸地時揚起陣陣灰塵。
宋慕被嚇了一跳,躲到青年簡世鳶身後,青年簡世鳶背骨挺直,長髮微潮,他的身影被提燈的微光拉長,宋慕躲在他的影子裏,感覺很安心。
可能是神經放鬆下來,宋慕沒注意到窗戶一閃而過的黑影。
而青年簡世鳶神情一泠,微蹙眉頭,嘴角又勾起玩家們熟悉的笑容。宋慕貼得極近,能感受到青年簡世鳶的情緒變化。
他一瞬氣息內斂,閉眼,又睜眼,長劍出鞘,錚——
深紅大喊:“有東西靠近!”
水經注不由地往青年簡世鳶身邊靠,呆在宗主身邊能讓她感覺到安全。
玩家們像鵪鶉一樣,緊緊跟在青年簡世鳶身邊。青年簡世鳶並沒動作,他握劍,等待。
呼。
有沉重的腳步聲,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突然!
一隻烏黑的手扒在破窗上,黑暗中隱約一點燈火,只照出黑影輪廓,是一個頭上生角的巨大怪物,它足有半樓高,此時一雙銅鈴般的綠幽幽眼睛死死盯着殿內唯一的活人——青年簡世鳶。
深紅:“臥槽!這怪放在別的遊戲都應該是個中期boss,怎麼仙魔世界那麼早就放出來了!宗主不會被吊打吧?宗主一定會被打得很慘。”
水經注:“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宋慕:“好大,好高,它還在流口水,好惡心。”
青年簡世鳶還是一動不動,他立於微弱的光芒中,嘴脣泛着柔和的櫻粉色,看起來可親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