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霧宗一角。

    葉凌飛擦了擦額角的汗,揉腰抱怨道:“累死老子了,總算把冰牆修好了。”

    他身旁,深紅在眺望冰原。

    寒風颳過,片片雪花四散飛揚,所見之處,雪脈宛若游龍,張狂肆意地盤踞,天地一色,霧得發白。

    魔潮後的冰原州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溼黏的血紅色軟體,這些富有營養的血色膠質物極難剷除,它們與冰雪混合,像踩得稀巴爛的果凍,黏黏糊糊,黏腳還粘手。

    玩家們翻土、堆肥,用草植髮酵菌種,足足三天,夜以繼日地工作,才把這些膠質物全部轉化成可直接使用的肥料。

    在任一的指揮下,玩家們有條不紊地修復千瘡百孔的宗門,忙活幾天後,他們終於將宗門恢復了原樣。

    “下一步就是開荒種田,白鶴帶回來的禮物裏有種子,林下蟬他們培育的種子已經發芽,就等播種了。”

    “種田好啊,魔物肉我都要喫吐了。”

    “白鶴還沒醒嗎?”

    “沒呢。”

    “宗主啥時候回來啊,都消失好幾天了,我好想他啊。”

    深紅嫌棄地瞥葉凌飛,“噫,你是想開新副本吧?宗主不在,你開不了地圖,推不了劇情。”

    “滾!我對宗主的感情豈是你這俗人能理解的,啊——宗主大人,快回來吧,沒有你,我可怎麼活!”

    葉凌飛將手按在胸膛處,想吟誦一首詩表達自己的心情。

    卻聽一聲輕笑,兩人猛地轉頭,風雪中,迎面一張美人臉,簡世鳶隱在風雪中,墨發似綢緞,風吹過,輕輕捲起。

    風雪模糊了他的容貌,深紅的目光停在他的脣上,這是雪色中唯一的沁紅,簡世鳶嘴角猶帶笑意,他脣線姣好,不笑也似笑,笑起來更是溫潤柔軟,宛若柳枝掠過湖心,晃出點點漣漪。

    這漣漪也蕩在兩人心頭,深紅一時間忘記言語,葉凌飛倒不客氣,直接飛撲向簡世鳶,假意嚎哭,震得片雪簌簌,“宗主大人,我好想你!”

    他快撲到簡世鳶的袍子,卻感覺一片雪花落在他眼皮上,一點點的涼意,就是這片刻的遲鈍,簡世鳶整個人似一片羽毛,從他面前輕輕盪開,葉凌飛撲了個空。

    深紅以前不懂什麼叫“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現在他明白了。

    望着浮在空中的簡世鳶,衣袂飄蕩,清麗輝亮,如一輪美好的月,襯着冷酷的風雪都旖旎起來,不需要任何言語,任何言語都空洞。

    玩家們愣神,深紅最先反應過來,半跪下,恭敬道:“恭賀宗主修爲再上一層樓。”

    深紅還記得簡世鳶第一次出場時,乘劍而來,御風前行,罡風如影,美貌凌然,給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那時候的簡世鳶銳如劍鋒,氣勢外揚,即便脣齒帶笑,也讓人心生敬畏。

    而此時的簡世鳶,動作隨意,不經意地借力一退,彷彿與風雪融爲一體,似一尾潛入深海的魚兒,靈動自然,深紅看過不少武俠,書中的強者都追求道法自然,越是厲害的高手,就越普通。

    宗主大人才出差幾天,就有如此進步,可喜可賀。

    葉凌飛愣了半拍,見深紅在拍馬屁,他忙跪下,憋了幾秒,瞥到簡世鳶的手指,才“恍然大悟”地奉承,“宗主大人你的美甲真好看,bilingbiling的,贊!”

    簡世鳶:

    深紅:!!!

    簡世鳶“發芽”時,全身被神力重塑,不僅眼睛頭髮變成金色,連指甲都變爲淡金色,他利用[欺詐]聖號變化外形時,忽略了自己的手指,一時間竟被葉凌飛發現了異常。

    葉凌飛三次元是個母胎單身,他又是個嘴賤的,平時習慣了冷嘲熱諷,現在拍馬屁那是“每一次都成功地拍到馬蹄子上”。

    可能是知道誇男人美甲做得好看不太合適,葉凌飛忙“補救”——

    “哈哈,宗主出差還有時間做美甲,工作效率真高,棒棒的!”

    “瞧這指甲的黃金質感,宗主牛啤,手藝好啊!您練什麼劍啊,去咱們藍星承包個美甲店,那必月入百萬啊!”

    深紅:

    怎麼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簡世鳶居高臨下看他,全場寂靜,氣氛突然尷尬,深紅以爲簡世鳶會生氣,他深深埋下頭,心中暗笑“葉凌飛死定了”,不料簡世鳶卻笑起來。

    “起來吧,不冷啊?咱們回宗門。”

    深紅猛地擡頭,宗主大人似水裏的魚兒,身形柔軟,繞着他們轉了半圈,衣帶輕妙,風雪依舊冰冷,卻格外愛憐簡世鳶,順着兩側化開,他墨發濃烈,不沾一絲風雪。

    “跟着我。”

    深紅感覺到有股力托住他的膝蓋,將他從地上拔起來,又有力抓住他的兩肩,還沒反應過來,他與葉凌飛就像坐上雲朵,搖搖晃晃向凝霧宗飄去。

    簡世鳶在前,寬袖被風吹亂,陽光在他身上鍍了層光,他嘴角掛着笑意,淺淺看過來,隔着風雪,略顯睏倦。

    葉凌飛這才發現宗主脖頸處有一圈金色的紋路,像金色的鎖鏈,而鎖骨上窩處也懸着一滴金色的眼淚,它們緊貼皮膚,似紋身,但顏色極淡,要不是葉凌飛眼尖,也會忽視它們的存在。

    那是什麼?

    金色的紋身?怎麼像串項鍊?

    不等他再想什麼,宗門近在眼前。將玩家們放下,簡世鳶直奔宗主殿。

    一路上,不時有玩家向他打招呼。

    拐角處,歐卡里瑞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水,他走得很快,腳下一個沒留意,噗,朝着簡世鳶撲去。

    簡世鳶單手施法,托住快摔倒的歐卡里瑞,那盆熱水就朝着他潑來,擁有神力的簡世鳶自然不懼,半闔眸,整盆水就像被施了魔法,整個靜止,唯有幾滴濺出來的水花落在簡世鳶手背上。

    時間神術。

    簡世鳶輕輕眨眼,水“嗖”倒流進水盆,歐卡里瑞還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捧着一盆水。

    “宗主大人”

    簡世鳶臉上沒有怒色,只是對歐卡里瑞道:“小心點,別燙到其他人。”

    歐卡里瑞表情僵硬,他來不及說什麼,簡世鳶就離開了。

    身旁的劍破九霄忍不住抱怨,“你小心點啊,差點燙到宗主大人!”

    歐卡里瑞望着簡世鳶的背影,喃喃道:“宗主怎麼了?”

    “什麼?”

    “這不是開水啊,你摸!這是熒光蛋白搞出來的液化冰,能蒸騰出水蒸汽狀的薄霧,但它是冷的!”

    劍破九霄終於感覺出不對勁,“宗主剛纔濺到水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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