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能是舒抱香的幸運日。

    自她戰勝了裴真朝,她的第二場戰鬥也贏得格外輕鬆。

    以舒抱香的身份出戰,她就不需要顧忌什麼,隨心發揮。

    對戰的男修是化生門的蠱修,擅於操控活死人,一上場就“砰砰砰”,召喚出數百活死人。舒抱香以一敵百,身如劍,劍如虹,劈開屍流,勢不可擋。

    觀武臺上的舒氏長老們起身,目不轉睛地凝望着這“無名小輩”。

    這樣囂張的戰鬥方式,倒有幾分舒愫的味道,曾經她的兄長劍挑羣英,於萬人注視下,折下春日裏的第一枝桃花。

    一模一樣的張揚。

    上下前後,舒抱香被羣屍包圍,她眸中沒有一絲緊張,只是對着那男修勾勾手,眼神輕蔑。

    男修面容蒼白,眼神陰鷙,當即搖了搖手中的血色鈴鐺。

    叮鈴鈴。

    舒抱香斂眸垂眉,只見一道劍光,以不可阻擋的粗暴姿態沖天而上,錚——劍光勝過日光,男修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一股駭然氣息降臨。

    舒抱香閉眼,對付這樣的敵人根本不需要她盡全力。

    長髮被風捲起,狂豔如妖。

    觀戰的舒氏長老們有的眯起眼,有的笑而不語,舒抱香的作戰姿態大大取悅了他們,他們就要舒氏子弟在比試中碾壓衆修,越張揚越能凸顯舒氏家族鎮壓凡修的傲然地位!

    劍光,劍意,劍影!

    冰藍的巨大劍影鋪天蓋地鎮壓羣屍,弱小的活死人不停地顫抖,本該沒有意識的傀儡,臉上露出人性化的恐懼表情,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跪下,瑟瑟發抖。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所有的眼睛都看向舒抱香。

    舒抱香沒有感覺到壓力,她只覺得自由。那麼多雙眼睛都在看她,他們用欣賞的眼神看向她

    這種感覺!

    錚——

    劍嘯直衝雲霄。

    下一刻!

    無數活屍被劍氣震飛,似龍捲風襲來,所有、一切能看得見的活屍都被轟飛!舒抱香沒有停下,就趁着男修心神大震的巧妙時機,一劍!刺穿男修的腹部。

    靠得太近了,男修對上舒抱香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眼尾上挑,自信而凌厲。視線向下,她嘴角微微勾起,脣薄而輕紅。

    舒抱香很少笑,她笑起來並不溫柔,反而有種輕蔑之意,哪怕她是真誠地表達善意,別人也會誤會。

    所以,她幾乎不笑。

    可現在她忍耐不住內心的快樂,笑容就像探出頭的孩童,飛快地鑽出她的皮膚,緊緊抱在她的嘴角。

    她一笑,男修就愣住了。

    腹中的刺痛將男修眼中的驚豔扭曲成痛恨,舒抱香出手太狠了,雖沒傷到他氣穴,可也戳穿了他的脾臟,他至少需要半年時間休養,這舒抱香完全沒有女修該有的溫婉,一出手就是一擊敗敵的狠辣招式。

    “你?!”

    男修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舒抱香踢下了臺。

    全場寂靜,後爆發熱烈的喝彩聲、掌聲。

    舒抱香站在臺上,淡然地甩下劍上鮮血。她提着劍轉了半圈,劍尖就對着檯面,殘餘的鮮血隨之滴下,一滴一滴,她嘴角的笑容明豔而刺目。

    此戰後,舒抱香聲名鵲起,舒氏雙鶴名震天下。

    一切美好得像場夢,可惜美好的事物都有倒計時,很快,也就幾個時辰,舒抱香的美夢就醒了。

    在幸運日的倒數第二個時辰,舒抱香的母親讓她交出裴真朝送她的玉佩。

    “爲什麼要假扮舒愫參與比試?你給他惹來了不少麻煩,真是愚蠢。”

    [我救了他,爲什麼還要罵我?]

    “裴氏那小輩愛慕你?這真可笑,你是個女人,你怎麼敢去撩撥她?!”

    [這有什麼可笑的,難道我就不配有人愛?]

    舒抱香冷冷聽着,她半跪在地上,手裏死死地攥着那枚玉佩。

    玉佩被她捂得發燙,手心柔軟的肌膚完全貼合玉佩的紋路,她太用力了,玉佩的花紋都印在手上,可能是心太痛,也可能是傷口癢,她垂着頭聽母親訓斥,聽着,她就只感覺到玉佩的溫度。

    她捂熱了這枚玉佩,現在玉佩來溫暖她。

    不知爲何,舒抱香突然想到了裴真朝。

    那個嘰嘰喳喳、像火一樣熱烈的女孩子,想到她愛慕過自己,舒抱香心中的憤怒委屈就像澆了涼水的炭火,慢慢平靜下來。

    舒抱香也喜歡紅色,也喜歡接近熱烈的美好事物,裴真朝就像一種美好的幻象,透過幻象,舒抱香能窺見一絲美好。

    是自由、是被愛、是耀目閃亮的另一種人生。

    ——她也曾被人專注地愛着。

    “還好你沒蠢到暴露自己的身份,至於你們的婚事。”

    婦人看着一旁靜默無言的舒愫,“就麻煩秉心來處理了。”

    這是將錯就錯,讓舒愫與裴真朝結親的意思。

    舒抱香猛地擡頭,她緊緊盯着自己的母親,眼眶泛紅,有什麼晶瑩的液體在積蓄,“憑什麼?!她喜歡我!”

    她是我的!

    婦人像被激怒,冷笑聲聲,“喜歡你?你不用舒愫的身份出戰,她能喜歡你?她喜歡的是那張皮!”

    “你是女修,你要爲了一個女人違揹人倫、忤逆父母?!你要爲了解一時之氣使舒氏淪爲笑柄、顏面掃地?”

    舒抱香冷冷看着,她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在心中一遍遍念,她是我的。

    此時,裴真朝在舒抱香心中又有了不同的意義,裴真朝像一件漂亮的戰利品,舒抱香急需用這件戰利品來證明自己,舒抱香不甘心,她不想再讓了。

    知女莫若母,婦人俯視着舒抱香,微斂神情,緩緩道“我從未聽說過你喜歡女人。不要拿你的幸福賭氣,裴真朝嫁給你,你真的會開心嗎?面對着那張臉,你要裝出恩愛的樣子,照顧她、陪伴她,你真的願意嗎?”

    “你想把她當成戰利品收藏,就像你收藏的那些匕首刀劍?可她是個活人!她愛上了舒愫的臉,她愛上了那張皮!你要拆散他們?你不怕她恨你?她真的愛舒抱香嗎?!”

    殺人誅心,舒抱香搖搖欲墜,她也懷疑過裴真朝是愛上了舒愫的臉,畢竟舒愫誰能不愛?她已經習慣了別人對舒愫抒發愛意。

    婦人的幾句話就抹去了舒抱香的付出,話裏話外,舒抱香都變成了拆散他人美好姻緣的惡人,明明一開始,她只是想救自己的哥哥,明明一開始她只是想拿自己的前途換舒愫一路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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