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紅希揹着呂素蘭出來,見他們兄弟站在一起,有些疑惑道:“那些人我們就不管了吧,反正今晚註定要出大事兒,我送蘭姐回去,你們一起?”

    顧白卿正要說話,卻感覺衣袖被人拽了一下,那沉甸甸的感覺亦如他現在的內心。

    “你先回去吧。”顧白卿沉默了一瞬,低聲道。果然他一說完,拽着他的力量鬆了一下,彷彿某人鬆了一口氣似的。

    烏紅希沒有多說點點頭就走了。

    顧白卿回頭看向又低垂着頭的墨玄離。有些無奈道:“要做什麼?”

    “哥哥,我們去放河燈好嗎?”小玄離聲輕如風。“不寫名字也行的。”

    小玄離不傻,他看出來之前顧白卿想要拒絕的意思,知道哥哥不想做他的道侶,他求過,嘗試過,哥哥不同意,自己也不想哥哥爲難,但還是想要跟哥哥一起放河燈。

    顧白卿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終究心軟到妥協,就當哄孩子,反正……反正不會記得的,不算被套路了,顧白卿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寫吧,你高興就好。”

    “不,我也希望你高興,我不寫了。”小玄離有些喪氣道。

    看着小孩沮喪的樣子,顧白卿就忍不住爲難,畢竟現在面對的不是墨玄離,而是小玄離。“我……高興啊,有人願意陪我一世,我怎麼會不高興呢。”

    小玄離立馬雙眼放光,“真的?”

    顧白卿緩了一口氣,果然還是這樣精神奕奕的神情更加適合出現在小玄離的臉上,平日裏墨玄離都很好有這樣直白的喜怒哀樂。彷彿一切都隱藏着,收斂着,壓抑着。

    就當一場夢吧。

    “嗯,走吧。”顧白卿拉着小玄離重新回到了河邊,小玄離從儲物袋中拿出河燈,借了旁邊的筆墨。

    看着小玄離寫下墨白的名字時,顧白卿愣了一下,但是也沒有糾正,這樣也許纔對,就算河燈有靈,假的名字也沒用了。

    不過在看到小玄離虔誠的放下河燈時又莫名揪心了一下。

    兩人在岸上跟着自己河燈漂流的速度走,這時候岸邊人已經很少了,大部分都已經隨着遊行的隊伍去了仙人廟,但是留在河道兩邊的燈卻不少。

    那些河燈都是沒有越過石灘的,果然能不能到湖中心還真的是講究機緣呢。

    看着一旁小玄離眉頭緊皺,雙拳緊握,一副神經緊張的狀態,顧白卿也當是彌補一下假名字的事情,兌換了積分,擡起手,一股靈力落下河,兩人的河燈就如同有人駕駛的船帆一樣,在石灘和河燈的雙重阻塞下,毫無減速的勇往直前,直到越過石灘,漂向了湖中心。

    全程小玄離都瞪大雙眼,不敢大喘氣,也不敢置信,最後看着自己的河燈漂向湖心,跟其他漂進來的匯合在一起,照亮了湖面,那場景簡直堪稱奇蹟。

    小玄離看得激動不已,臉都漲紅了,一轉身就撲向了顧白卿。“哥哥!是天意!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顧白卿看湖邊都沒人了,就任由小玄離激動的撒嬌,拍着後背道:“好了?開心了?”

    小玄離眼睛都給薰紅了,鬆開顧白卿,深深的凝視,突然心中莫名一動,一股意識彷彿驅使着他,讓他說出什麼。

    但是湖中心卻傳來咕嚕一聲。

    顧白卿和小玄離看了過去,就見他們的河燈,原本就要靠近河燈大部隊了,卻突然咕咚一下翻了下去,不只是這一個,靠近的一排都是如此,顯然是湖底有暗流,把河燈卷下去了。

    顧白卿沒想到這麼倒黴,情緒幾不可查的低沉了一瞬,也許他該晚一點收靈力的,正有些擔心一旁的小玄離,準備出聲安慰呢。

    就看見身旁白色身影一閃,小玄離已經縱身躍入湖面,噗通一聲。

    顧白卿反應過來已經拉不住人了。

    “玄離!”顧白卿大喊一聲,小玄離浮出水面,回頭看了顧白卿一眼,目光堅定,然後頭也不回的朝着河燈消失的方向游去,想要做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顧白卿見他水性這麼好,沒有受身體和神智年紀差的影響,當即鬆了一口氣。

    可是再看小玄離的舉動,顧白卿卻不由的心中一揪,胸口彷彿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一般。

    小玄離已經游到了河燈聚集的附近,一個猛子扎進水中,不一會兒帶着一盞河燈上來,顧白卿以爲他找到了,正舒一口氣,卻見他看了一眼就鬆開,繼續潛水尋找。

    果然湖底還有很多沉下去的,哪有這麼幸運能找到。

    看着小玄離一次兩次五次八次的嘗試,在冬日的水中凍得瑟瑟發抖,這時候顧白卿纔想起來,法衣雖然能保護,卻不能保暖防水,現在小玄離不懂得動用靈力取暖,簡直就是在冰水中受刑啊。

    顧白卿急了,趕緊喊道:“玄離,你回來,別找了。”

    “不行,哥哥,你再等等,我一定可以找到。”小玄離深吸一口氣又紮了進去,堅持不懈,不肯死心。

    顧白卿見他如此,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等他出來着急喊道:“我們再買一盞,上來吧。”

    可是小玄離難得不聽話,固執己見。“不行的,必須是那盞。”說完就拼命的潛下去繼續尋找。

    必須是那盞,那盞寫着兩人的名字,順利漂到這裏,代表着他和哥哥可以一直在一起的河燈,若是沉下去就不靈了。

    小孩子的執拗是大人無法想象的。

    湖水在上方河燈的照射下只能隱約看到沉下去的河燈,卻看不清楚上面寫着什麼,只能不斷的嘗試。

    突然小玄離看到被水草纏住的一盞河燈,那河燈之下有一個漆黑的口子,彷彿在不斷的吞噬湖水,而那河燈若不是被水草纏住,肯定早就被吸進去了,燈上面的字形有些眼熟,墨字比劃很多,白字很簡潔,所以上下在一起就很明顯的區別。

    小玄離覺得那一盞希望最大,趕緊游過去。

    但是距離有點遠了,小玄離在快要接近的時候,氣息已經不夠用了,但是隻差一點,所以忍不住想要去夠,畢竟看水草一副快要不堪重負的樣子,河燈也許下一秒就會被水流捲走,小玄離不想錯失機會。

    可是最終還在咫尺距離時,小玄離吐出了幾口氣泡撐不住了,身體本能的恐懼死亡,開始上浮,但是眼神卻鎖在那河燈之上,眼看着河燈快要被捲走了,要……沒了。

    小玄離只能在模糊的視線中看着自己夠不着的手,陷入悲涼之感。

    但是就在此時,另一隻手從他手臂旁邊越過,朝着河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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