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川一邊給老婆打電話一邊往回走。
“老婆,你什麼時候過來？”
“馬上，我安頓好孩子馬上就過來，東西送來了嗎？”
“送來了,你趕緊過來拿回去吧，孩子怎麼樣？”
“哎，看到我哭慘了,把他扔在別人家裏那麼多天，以爲我們不要他了。”
聽到這裏,黃大川連忙說：“我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晚上不用你陪夜,你就留在家陪孩子吧,把他接回來。”
他老婆遲疑了下,“能行嗎？每天還得給你送飯。”
“能行，每天送一趟,多帶點兒,我分三頓喫,你就好好在家陪陪孩子，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黃大川說着聲音低落下來,覺得自己拖累了家庭。
“大川,這次你可真是嚇着我了,你不知道我剛接到你電話說要住院的時候有多害怕，你可是我們家的頂樑柱,要是你有個三長二短,我和孩子可怎麼辦，所以你一定要把身體養好,聽到沒？你看你現在瘦的。”
“你放心,我肯定能養好,別看我現在瘦，喫幾天就能長回來。”
“行了，那我先過來拿東西，然後再把孩子接回去。”
“好，你快點過來。”
掛上電話，回到病房，黃大川看見趙老頭正倚在牀頭，手上拿着一本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的宣傳冊，一頁頁翻着。
黃大川定睛一看，宣傳冊居然拿倒了，趙老頭還翻得起勁。
“嗨，老爺子。”
趙老頭看向黃大川。
“你冊子拿反了。”
趙老頭低頭一瞧，還真是，連忙把冊子翻正。
黃大川搖搖頭，一臉無語，他覺得其他病房的人說的沒錯，這老爺子說不定精神上有什麼毛病，還是少惹他爲妙。
過了一會兒，趙老頭湊過來對黃大川說：“嗨，小黃，你是姓黃吧？”
黃大川回答：“是，是姓黃。”
黃大川並不太想跟老頭說話，但也不好不理人，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着，心裏想着老婆什麼時候會來。
“小黃啊，剛剛別介意，人老了就怕吵，不好意思，啊。”
喲，這老頭怎麼又通情達理起來？
“沒事。”
“小黃啊，剛剛那些人都是你的同事嗎？”
“嗯。”
“你同事對你真好，不僅來看你，還給你燉肉，都是好人。”趙老頭說着滿臉羨慕，豬腳也是肉。
黃大川點頭，“是的，我同事人都很好。”
突然，趙老頭來了精神，“你們是哪個單位的啊？”
“和安社區的。”黃大川沒多想，直接回答，這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哎喲，社區工作人員，那也算公務員啊，我兒子是街道的，不過不是我們街道。”趙老頭說起兒子，一臉自豪，隨後想到什麼又有點心虛。
他兒子還不知道他欠醫院錢呢，他兒子給了他住院費讓他交，他沒交。他認爲他這個咳嗽的毛病也是霧霾引起的，國家憑什麼不給免費治？但他兒子說了，不能欠錢，要不然就是老賴，會影響他工作。
現在的政策，竟然還要連坐，直系親屬違法犯罪要連坐公職人員。所以他就怕護士給他兒子打電話催繳費，他打算先賴着，明天再去找醫生鬧，實在不行，辦理出院的時候再交錢。萬一能鬧到免費，那不是賺着了？
“一樣的，現在這種情況哪兒還分什麼臨時工，有工作纔是最重要的，有工作纔有工資，小黃啊，你在單位是做什麼工作的？”趙老頭接着問。
“廚師。”
“廚師啊，廚師好，廚師這個工作好。”
趙老頭連連點頭稱讚，在食堂工作是公認有油水的地方，誰不羨慕？
以前也許是，現在不一樣了，哪兒會有什麼油水？但凡剩下的飯菜都得留着下一頓喫，至於什麼隔夜飯的危害，在食物短缺面前誰還管得上。
趙老爺子坐在牀上，眼睛盯着面前的宣傳冊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黃大川也沒在意，只當是兩個人閒聊。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黃大川的老婆來了，順便給他帶了明天的早飯。
“明天中午我帶孩子一塊兒過來，這裏管得松，我回家了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她老婆不放心地問。
“沒事兒，我現在已經能下牀活動，晚上不用你，你安心在家陪孩子，你快點把東西拿回去吧。”
“好吧，那我明天再來，你晚上要是有事兒就叫護士幫忙，要是不行就給我打電話。”
“好，知道了，你快點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
黃大川送完老婆正要回病房，一個年紀大的老太婆從大門進來。老太婆滿頭銀髮，臉上帶着白色口罩，皮膚暗沉有幾個老年斑，路過黃大川的時候斜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陰沉沉的。黃大川以爲自己擋道了，連忙把路讓開。
跟這些年紀大的人沒法計較，萬一嗑了碰了，往地上一趟，說不定你就得負責他們剩下的日子。
黃大川墜在老太婆後面上樓，一直到二樓病房。
老太婆是趙老頭的老伴兒。
還沒進病房就聽見趙老頭的聲音：“怎麼到現在纔來，幾點了，是不是想餓死我。”
隨後兩人就吵了幾句。
黃大川不想進去聽老兩口吵架，轉身就進了別的病房，跟剛認識不久的其他病友閒聊去了。
趙老頭這時從門口探頭向外看，發現走廊上沒人，順手就關上門。
他拉着老太婆坐在牀沿小聲嘀咕起來，邊說還一邊比劃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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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開啓，空氣比前兩天又幹淨了一點，雖然依舊看不見陽光，天空也陰沉沉，但白天天色已經亮起來，不需要在打着手電筒照明。
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頭，好像明天或者後天，起牀就能看見太陽正常升起。
剛上班，唐雪正打算開啓新一天的工作，李桂梅走進了種植房。
“小唐，小唐。”
“哎，在這兒呢。”
唐雪站起身衝李桂梅招招手。
“小唐，我跟你說個事兒。”李桂梅順着空隙走到唐雪身邊。
“怎麼了？”唐雪看了她一眼，問道，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有幾個人總是在咱們食堂門口望來望去，今早我上班的時候發現一個老太婆趴在種植房的窗戶上向裏望，看見我過來，她立馬跑了，這老太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想幹什麼，不會是想偷種植房的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