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山寨的寨門前。
看着被積壓的大雪壓垮的寨門。
也是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他站在寨門外猶豫的時候。
一羣孩童蹦蹦跳跳的從寨子中朝着李正跑了過來。
那些孩童的衣服中不時的還有麻絲飛出來。
此時沒有棉花。
窮人只能在衣服中填充一些隨手可見的麻絲來禦寒。
“寨主回來嘍！”
“寨主回來嘍！”
李正看着這羣蹦蹦跳跳的孩童。
也是會心的笑了出來。
這些孩童腳上穿着露着腳趾的草鞋來到了李正身前。
他們將李正圍了起來。
其中一個孩童小圓臉被凍得紅撲撲的。
他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拉了拉李正的衣袖。
仰着小臉擡頭看着李正，微笑着甜甜的問道。
“寨主冬兒都想你了，你怎麼纔回來呀，阿公和阿婆等你等的都睡着了……”
李正本來還是微笑着看着甜甜的冬兒。
聽了冬兒天真的問話後。
李正的笑容也是凝固在了臉上。
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冬兒冰涼的臉蛋。
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也想冬兒了……你阿公……”
“阿翁說阿公睡着了，要去後山睡好久好久，還有阿婆也睡着了，要過去陪着阿公一起……”
“對對對，我家阿公也是……”
“我家阿翁也睡着了……”
“你們都別吵，我兩個阿姊都睡着了……”
這羣孩童年紀都還不大。
還不知道在冬日裏睡着了意味着什麼。
竟是開始比拼起了誰家裏睡着的人多了。
李正被這羣天真的孩童圍在了中間。
他聽着這羣孩童天真的話語。
就像是受了一遍酷刑。
他的眼圈紅了。
因爲他李正的失誤被抓。
導致寨子中許多人因凍餓而死。
他覺得心如刀絞。
忍着心中的悲痛。
伸出手製止了還在吵鬧的孩童們。
“你們的阿翁和孃親呢？”
李正在寨門前等了半晌也不見有人出來。
此時語氣也是有些焦急的問道。
“阿翁和阿孃都進山了，說是去打睡覺的熊瞎子去了，我不想他們打熊瞎子，可是阿翁說不打熊瞎子就要餓肚子，我也不想餓肚子……”
那冬兒低着頭看着自己被凍得通紅的腳趾低聲嘀咕道。
李正看着有些不開心的冬兒。
也是伸手摸了摸冬兒的腦袋聊做安慰。
“那寨子中可還有人？”
“沒人啦，上次進山打獵去得人少了，最後走丟了好多人……”
那冬兒剛說話，旁邊就有孩童搶話說道。
“對，我家阿翁就是上次進山打獵走丟的，阿孃在家中哭了好幾天，後來也去後山睡着了……”
“我阿孃也丟了……”
“我阿兄也丟了……”
李正含在眼圈中的眼淚此時再也忍不住了。
儘管他經歷了太多的生死。
但是此時聽着這些孩童的話語還是心痛的有些無法呼吸。
他很想蹲在地上大哭一場。
但是他不能。
他將那些孩童都抱到了牛車上。
催促着車伕趕着牛車上山。
那趕車的車伕本是不願接這趟活的。
但是蘇良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而李正的名聲在這馬邑城周圍也是有保證的。
所以他願意跟着李正冒險出一趟城。
可是此時李正要讓他趕着牛車進山寨。
說什麼也是不願再進山。
李正無奈。
他又不是真正的黑心土匪。
不能直接砍了那車伕的腦袋劫了牛車。
只好拿出蘇良給的銅錢遞給了那車伕。
那車伕見李正不再強迫自己進山。
也是立馬換上了笑臉彎腰接過了李正手中的銅錢。
“李寨主心善……”
那車伕奉承了一句之後。
就和李正一起將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
那些孩童雖然又被抱了下來。
此時也是無憂無慮的在麻袋上爬上爬下的。
卸完了糧食和物件，那車伕也是頭也不回的趕着牛車回城了。
李正坐在麻袋上，懷中抱着一個小女孩被凍得發紅的小腳。
“叔父，玲兒的腳趾好癢呀！”
那小女孩瞪着烏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李正說道。
“叔父這裏有好幾個煤爐，一會兒回去升起火烤一烤就不癢了……”
李正不敢看天真的小玲兒。
他只能是強忍着心中悲痛。
盯着遠處的一片樹林在心中想着。
“看來真得去投奔蘇城主了，若是不去，寨子中的大人還能堅持，而這些孩童恐怕是不能完好的渡過這個冬天了……”
李正沒有等多久。
失敗而回的鄉人就發現了他們。
“是寨主回來了！”
“寨主回來了麼？”
“在哪呢？”
“還有糧食？”
“我們有糧食了！”
進山打獵失敗的鄉人們本還以爲又要捱餓了。
此時見李正帶了糧食回來。
也都是忍着飢餓飛奔了過來。
“阿翁……”
“阿孃……”
此時這些鄉人也是一把抱起朝着自己跑過來的孩子。
然後像那羣孩童一樣。
又把李正圍了起來。
“寨主咋纔回來？”
“可是遇見事兒了？”
“這些糧食哪來的？”
李正看着周圍激動的鄉人。
也是沒有心情像哄孩子一樣回答他們的問題。
“這些問題回去我再告訴你們，現在把這些糧食擡回去，升起爐火，我們飽飽的喫一頓！”
“哦哦！”
“回去喫飯嘍！”
這些鄉人聽李正如此說。
也都沒有繼續追問。
而是高聲笑着叫着或抗或擡的將糧食煤爐等物資擡回到了寨子中。
溫暖的爐火點亮了鄉民們自己搭建的居所。
各家選出的主事人此時都喫飽了飯圍坐在李正家的煤爐周圍。
等待着坐在中間的李正說話。
李正掃視了一圈。
清了清嗓子平靜的說道。
“我這次進城失手，被抓進了大獄之中，所以回來的晚了，是我對不住大家……”
“寨主說的哪裏話，要是沒有寨主我們早就餓死了！”
“就是，這一次不也是寨主帶回了糧食麼！”
“誰要敢嚼舌根，不用寨主，我就活撕了他！”
衆鄉民聽李正如此說，也都是氣憤的回道。
“我能活着回來，也是多虧了一個救命恩人，他有一座城，哪裏有溫暖的磚房，幹活就能喫飽飯，乾的好的人還能分房分田地……”
“譁！”
李正說到這裏。
整個房間內就像是燒開了水一樣。
都沸騰了。
“你們若是願意，我們可以到哪裏去生活……”
李正提高了音量，勉強的說完了話。
圍着他的那些鄉民也是異口同聲的大聲回道。
“我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