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四海遊記 >第二十二章 破廟之辯
    “廟外何人?爲何踟躕不前?”

    李四海正猶豫着,廟裏卻傳出了聲音,話中所問的對象,自然就是站在廟前的李四海了。

    李四海聽這聲音中氣十足,莫不是個豪傑大俠之輩?

    那自己若是連個破爛廟宇都不敢進去,豈不是平白失了膽氣,惹人取笑?

    不行!

    李四海提振了一下週身靈氣,揹着兩劍就直接走進了廟門,見到裏面坐着一個赤膊大漢,想來方纔出聲問話之人正是他了。

    李四海微一欠身,也不想着隱瞞什麼,朗聲說到:“新年好!我初初離家,見識尚淺,又聞志怪小說之類的書籍上,都說深山破廟多妖邪,故而有所猶疑,實是膽氣不足,見笑了。”

    “新年……”那大漢說着,神情有些奇怪的樣子,“你倒不像是個修士,反而更像個書生。”

    “承蒙誇讚,正是南風院中學生。”李四海想着,這傢伙既然知道修士,那沒理由不知道這片地區的最大勢力南風院吧,所以這麼說到,也是想震懾一下,怕他有什麼歹意。

    “誇讚?”大漢這下就真的很是奇怪了,“說你不像修士像書生,這怎麼還是誇你了呢?”

    李四海很是淡然的微笑着說到:“因爲不論你說我像不像修士,我都是修士,但你說我像書生,這便是誇我有了書生的禮節氣質,這自然是誇讚了。”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好生有趣。”大漢大笑起來,招手道,“快來坐下吧。”

    李四海就尋了個地方,盤坐起來,心中也沒有放鬆警惕。

    “‘深山破廟多妖邪’的說法確實很常見,不過如今正是年節,是世間一年之中人氣最爲鼎盛之時,所以妖邪之類要少許多,不會那麼容易就剛好被你撞見的,大可不必憂心。”

    大漢這般說着,伸展了下雙臂,似乎是久坐之後有些僵麻。

    “原來如此,多謝指教!”李四海開口說道,心裏不自覺就放鬆了許多,也不再多說,就地打坐修煉起矢劍術來。

    “咦,你還很是刻苦啊,這劍法竟也很精妙,可是你才布識境,難道不是應該苦修布識決嗎?修習這類殺伐術法有何效用?”

    大漢很有談興,這性格往好了說是豪邁,往壞了說是自來熟。

    李四海聽得就不免有些心煩,怎麼遇到誰都說自己境界低,自己境界確實低,可自己才修煉一個月啊,馬上就是布識境中期修士了,已經很快了好吧!而且誰的境界也不是生來就很高了啊,誰又不是從布識境修煉上去的呢?

    當下就有些悶悶不樂,“練劍自然是爲了斬妖除魔。”

    “咦,南風院竟然這樣教授弟子嗎?”大漢似乎很是驚訝。

    但這話聽在李四海耳朵裏可就很是刺耳了,畢竟那是自己修行的起點,裏面的學生先生們也都很好,怎麼這人的話帶着質疑呢!

    “爲何有此反問?”李四海的話語已經有了些冷意。

    “豈不知斬妖除魔之難?凡爲妖,都是虛輪及以上修爲,凡爲魔,盈盤修士也是不好處理的,除開這二者,即便是尋常的精怪之屬,也都是尋路境的修爲,你都不是對手。再高就是妖,再低就不成器了,只是循着本能行事的生靈罷了,並無善惡之分,難道你見到稍強一點的野獸、或是靈性十足的植株,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劍斬除嗎?”

    大漢似乎沒有感受到李四海話中的冷意,又或者真的只是有所疑惑,所以就這般說道。

    李四海聞言,卻愣了,他在南風院裏只有月餘,時間都用來修習靜心決和布識決了,一整個學院的典籍,他只零星看了兩三本,還沒有看過類似的講解,《修行綱要》上雖然有所提及,但也只是提及而已,那畢竟只是綱要,不會把所有的事物都講得很細緻。

    所以他此刻竟然有些懵了。

    不一會兒,他反應過來,連忙說到:“我自然不會不問青紅皁白就拔劍相向,不然豈不是不講道理?我也並非殺性深重之人,習練劍法只是,只是……”

    他一陣想,纔想到個理由,“只是若有野獸襲人,既然同爲人族,自然不能視若無睹,那時就要該出手時就出手。”

    大漢哈哈大笑,“你太緊張了,方纔我只是有些不解罷了,此時說開,便沒什麼事情了。”

    李四海微微點頭,心裏卻不由腹誹,“難道沒說開就會有什麼事情嗎?”

    如此,李四海修習矢劍術一個時辰之後,便收起法劍,準備修習靜心決和布識決了。

    誰知那大漢卻又開口說話了。

    “既然我們聊得這般融洽,不如多聊聊。”

    李四海只覺迷惑,“怎麼就算是融洽了?”

    這話只在心間迴盪,話到口中卻變成了:“不知兄臺想聊什麼?”

    “方纔我們提及精怪之下,便是些循着本能行事的生靈,沒什麼善惡之分,小友說不會不問青紅皁白,那麼精怪或者更高一籌的妖類又該如何區分善惡呢?或者既非同族,便都該殺?”

    “善者行善事,惡者行惡事。我雖修爲低微,卻也知曉,人與野獸乃至精怪甚至妖物,皆爲生靈,人尚有善惡,何況是妖物呢?所以善惡皆有行跡,當然不能只憑臆測。”李四海的理論向來是不錯的,而且自身有着自己的觀念。

    “好!”大漢爲之喝彩,卻又緊接着追問道,“那小友方纔還曾說‘斬妖除魔’之言,‘魔’且不論,語涉此‘妖’,可有說是善妖還是惡妖?”

    李四海心想,“這不是找茬嗎?‘斬妖除魔’四個字誰都在說啊,意思明白不就行了,總還是沒必要說得那般詳盡吧?”

    於是他想了想,說到:“斬妖除魔,斬的自然是惡妖,不必如此深究。”

    他不想深究,那大漢卻偏要深究,“那爲何不說是‘斬惡妖除惡魔’?”

    “兄臺是不是太過刻意了?”

    “言行由心,言語中不加區分,可見心中其實默認了有妖便是惡妖。”

    李四海聞言,卻思考了起來,確實,若無今日之辯,來日碰見了妖物,自己真的會先去體查那是一隻善妖還是一隻惡妖嗎?

    大概率是不會的。

    那麼自己之前說的話又是騙人的嗎?

    當然也不是,那就是自己的心聲,只是未經提及時一片雜亂,驟然遇見的時候便來不及細細思考而已。

    所以李四海整理了一下語言,就開口說到:“言行由心,我若是不論善惡之輩,即便口中說着‘斬惡妖除惡魔’,來日遇到一隻妖照樣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劍就上。可我不是,嘴上說的是‘斬妖除魔’,難道就會不論善惡嗎?”

    不等大漢接話,李四海就又說到:“此番還要多謝兄臺,理不辯不明,若非今日辯明瞭這個道理,來日遇見妖物之時還真難說會不會失手斬了良善之輩,那時候便失了本心,再不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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