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陽縣令積極表現道:“這位是當今皇次子齊王殿下,你們有何冤情儘管向殿下闡明。”
但是這些少男少女似乎心理上有問題,一個個都膽怯得很,連看晏君知一眼都不敢。
晏君知微微皺眉,暗道他們到底經歷了何等慘無人道之事纔會如此?
就在這時,士兵們又擡出了幾個瓷壇,裏面竟是活人。
“這是……”晏君知面色一變,“人彘!”
少男少女們看到這個,頓時嚇得面色慘白。
晏君知深吸一口氣:“好一個藏污納垢的懷陽侯府!”
懷陽縣令站得近,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威壓,不禁瑟瑟發抖。
這時,有一名少年狀起膽子道:“殿下,我們是戰死將士遺孤。”
“什麼?”晏君知面色再變,今天給他的震撼真是夠多了,“你們都是?”
“嗯。”少年點點頭,雙目血紅,滿是恨意,“我們都是去年年初的紫荊關之戰懷陽縣籍戰死將士的遺孤,朝廷下發撫卹銀卻不曾到我們手上,於是我們阿孃就帶着我們來懷陽縣城討個說法,卻不料當晚就被人擄走帶到了懷陽侯府。這些瓷壇中的人彘就是我們阿孃!”
少年語氣悲慼,環顧一週:“這些弟弟妹妹飽受摧殘,有的已經徹底瘋了,有的則癡傻了。”
大衛朝除了北邊蠻族這個強敵之外,在涿州東北方還有個小國東奚國,就在去年年初時趁蠻族在晉州與衛軍作戰時,偷襲了紫荊關。
“都是懷陽侯乾的?”晏君知語氣冰冷,“可有其他人蔘與?”
說這句話時,他還掃了懷陽縣令一眼。
懷陽縣令撲通一聲跪下:“殿下明鑑,微臣從未參與此事。”
“也就是說你是知情的,只不過選擇了知情不報。”晏君知質問道。
“微臣,微臣……”懷陽縣令支支吾吾,“殿下明鑑,微臣實在得罪不起懷陽侯啊。”
“你真是枉爲朝廷命官。”晏君知呵斥道,“你對得起皇上對你的信任嗎?爲官一任,卻不造福一方,反而讓治下百姓遭人魚肉!”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懷陽縣令惶恐不安。
晏君知看着一排排被扣押的懷陽侯府的人,只覺面目可憎之極。這些人還是人麼?簡直就是惡魔厲鬼!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老婦和孫子,問道:“爲何她們不曾受害?”
懷陽縣令道:“他們不曾來縣城鬧事,懷陽侯又豈會過問具體名單?”
“這是何意?”晏君知敏銳地抓住他話中的漏洞,“懷陽侯爲何要專門對付戰死將士遺孤?”
“這,這……”懷陽縣令又含糊其辭了。
“再跟孤打馬虎眼,孤就不客氣了。”晏君知道,“孤敢殺懷陽侯,未必不敢殺懷陽縣令。”
“是,是。”懷陽縣令不敢再糊弄,“因爲朝廷對戰死將士的撫卹銀都被懷陽侯吞沒了,所以他才容不下他們的遺孤。”
“你真是該死!”晏君知怒斥道。
懷陽縣令都這樣了,還掙扎着跪好:“微臣有罪,微臣該死!”
在晏君知的低沉威壓下,裴雲帶着卷宗回來了。
晏君知就在懷陽侯府外查閱起來,懷陽縣令愈發戰戰兢兢。
裴淺酒衝裴雲招招手,裴雲趕忙來到車前聽候吩咐。
裴淺酒在裴雲耳邊耳語幾句:“務必小心,去吧。”
“是。”裴雲領命而去。
她扭頭出了巷口,卻是虛晃一槍,趁機拐到懷陽侯府側方,縱身飛越進去。憑着鬼魅般的輕功,躲過了駐守士兵的眼線。
進入懷陽侯府後,裴雲去了幾處重要之地,如書房、懷陽侯臥室、祠堂等等。
最後,她在懷陽侯臥室的地板上找到了一處空心磚,從中找到一間地下暗室,裏面果然供奉着丹書鐵券。
裴雲取走丹書鐵券,用布裹了藏入懷中,然後潛出懷陽侯府回到裴淺酒車前。
“進來吧。”裴淺酒淡淡道。
裴雲遂上車將丹書鐵券交給裴淺酒。
“好,好。”裴淺酒露出笑意,“沒了此物,殿下也能少一個致命的把柄。”
晏君知殺了懷陽侯,可懷陽侯有丹書鐵券,這事一旦搬上朝堂,肯定有無數言官會藉此攻訐晏君知。
如今裴雲把丹書鐵券偷出來了,只要懷陽侯府拿不出丹書鐵券,那晏君知面臨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紫荊關之戰陣亡的懷陽縣籍將士一共一萬餘人,朝廷撥款二十萬兩,竟無一文一錢發到家屬手中。好啊,真是好得很啊。”晏君知氣極反笑,“懷陽縣令,你當的是什麼縣令!你乾脆去做懷陽侯府的家奴算了!”
懷陽縣令虛弱道:“撫卹銀從涿州軍走,微臣實在插不了手。”
“你知情不報,就足夠死罪了。”晏君知呵斥道,“這麼多年下來,懷陽侯到底吞沒了多少國帑?孤不信你沒有數。”
“微臣,微臣確實記了個粗略數字。”懷陽縣令忙道,“微臣這就讓人取來獻給殿下。”
晏君知冷哼道:“都這時候了,孤不問你,你依舊想的是隱瞞罪證。你這種昏官孤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懷陽縣令明明有記錄,卻沒有主動上交,無非是怕交出記錄會暴露自己知情不報的事。
裴淺酒聽到“一萬餘人”心中已然存疑,此時掀開車簾道:“紫荊關之戰並非大戰,總共陣亡人數都未必過萬,怎麼區區懷陽縣就死了一萬多人?其中果真沒有虛報?”
懷陽縣令神情苦澀:“王妃慧眼如炬,的確是懷陽侯與軍中勾結虛報,只爲騙取豐厚撫卹銀。”
晏君知恨不得再踹他一腳,這狗官真是能瞞則瞞,絲毫不主動招供。
晏君知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頓時警覺起來,暗中吩咐暗衛趕緊去晉州城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