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只得退至一邊。
晏君知從白天跪到了黑夜,宮裏依然沒有任何皇帝要見他的風聲。
他是跪在朱雀門外的,附近還有不少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幕。自然也有各家的耳目關注着他。
“他是不是還有別處冒犯聖顏了?不納側妃不至於此吧?”不少人都這麼想着。
晏同歸這麼多疑,自然也會懷疑。於是動用安插在宮中的探子去查一查晏君知到底怎麼惹到皇帝了。
皇帝對此也早有安排,讓李芳設法不經意地把“真相”透露出去。
懷陽侯的丹書鐵券不是找不着了麼?皇帝乾脆就把這口鍋扣在晏君知頭上了。
但這口鍋晏君知其實背得不冤,因爲丹書鐵券是裴淺酒讓裴雲盜走的。
不過這個罪名還是顯得輕了,於是皇帝又給他扣了一箇中飽私囊的罪名。即晏君知在查貪污撫卹銀案子的時候,私下扣留了一批銀子。
這口鍋是真的黑,黑得不能再黑了。
晏君知雖然不清廉,但這事他是真沒幹過。
“原來是私藏丹書鐵券和扣留撫卹銀事發了。”晏同歸眯了眯眼,“皇上還真是偏心,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包庇他。”
皇帝明面上可不是什麼罪名都沒給晏君知安麼?就只是把他趕去就藩。看着像是厭棄了他,實際上還不是對他的保護?要是那兩樣罪名被捅出來,滿朝文武得有一半人要往死裏參他。
本來他去辦這個案子還挺得軍心民心的,結果辦到最後自己也跟着貪污了,那不得被將士們戳脊樑?
“齊王去就藩對殿下也是好事一樁。”長孫迢道,“皇上雖說是爲了保護齊王的名聲和地位,可到底是不許他再進京,他再也不是殿下的絆腳石了。除非殿下登基後允許他入京,否則他這輩子都不能踏入京城一步。料想他沒有公然違抗天命,起兵謀反的膽子。”
“那可未必。”晏同歸沉聲道。
“天命在殿下這,就算他謀反又有什麼作爲呢?”長孫迢雲淡風輕道。
晏同歸眼神一厲:“先生說的是,孤是天命所歸,他拿什麼跟孤比?”
齊王府裏,將死你抖着手來回踱步:“王妃,殿下都快跪了一天一夜了,這可怎麼是好?殿下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哪裏遭得住啊?”
蕙草道:“你別轉了,殿下跪了一天一夜,主子也在這等了一天一夜,還要看你亂轉,暈得慌。”
將死你一僵,不敢再亂走:“是小的冒犯。”
裴淺酒擺擺手:“殿下這一遭是不得不走的。”
皇帝做戲做全套,不可能輕易宣他入宮。
“殿下怎麼說也養了七八個月了,當初傷得再重也差不多痊癒,你不必太擔心。”裴淺酒安撫道。
晏君知身上的傷養得差不多了,就是腦子一直不見好。
天色微亮時,皇帝起牀順便問了句:“還跪着?”
李芳道:“回皇上,齊王殿下一直跪着。”
皇帝頓了頓,隨後狠下心道:“別管他,先去上朝。”
於是晏君知又被參觀了一上午。
“哎,咱們小老百姓還是躲遠點爲好。”
就在這時,楚王的車架過來了。
楚王下車匆匆走到晏君知身邊蹲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道:“二兄,你到底怎麼惹皇上生氣了?僅僅爲了納側妃之事,皇上不至於氣成這樣吧?若是能說,你就跟弟弟說說,我好進宮幫你求情。”
晏君知心說鬼知道老爺子最後給他扣得什麼鬼罪名,讓他說什麼?
於是他乾脆裝沒聽到。
楚王一陣失落,心道二兄果然還在生氣,一咬牙起身進宮見皇帝。
“要是給老二求情,就免了吧。”皇帝道,“你有這閒心,去冷宮看看你母妃。”
楚王一噎,只好默默告退,轉道去冷宮看何氏。
皇帝喫過了午膳,看了看天色,見差不多了,才讓李芳去把晏君知宣進來。
晏君知跪久了腿有點麻,站起來揉了一會才進宮。
然而到了皇帝面前,他又得跪下去了。
皇帝擡手揮了揮,李芳會意,趕緊清場,自己也退到了殿外把門關上。
晏君知道:“皇上,您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朕沒什麼事。”皇帝淡淡道,“你不必在京中耗着了,即刻收拾行李就藩去吧。你要是嫌冷清,朕讓魯王去跟你作伴。”
魯王的封地就在晏君知旁邊,還真可以哥倆好手拉手去就藩。
晏君知嘴角一抽:“皇上,您不要轉移話題牽連四弟。事出反常必有妖,您就如實跟臣說了吧,臣也能幫着想想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皇帝嫌棄道,“先養好你的腦子吧。”
晏君知:“……”沒你這麼聊天的!
他低頭揉揉膝蓋,這外面跪完裏面跪的,真是遭不住。
完了他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您要是不說,臣就賴着不走了。臣一直跟在您身邊,總能知道您的身體狀況的。”
皇帝面色一沉:“你不要把朕的話當耳邊風,趕緊滾去就藩。你不走,朕讓人送你走。”
“您就算把臣強行送走,臣也會偷偷潛回京城。到時候被人看見了,臣就是欺君之罪,您就得把臣砍了。”晏君知無賴道。
皇帝被他氣到無語,半晌抄起一本奏章砸過去:“朕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腦子壞了,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真是應了那句狗改不了喫屎。
“您就說您說不說吧。”晏君知側頭躲了一下。
皇帝深吸一口氣:“你過來。”
晏君知連忙拍拍屁股起身,跑到皇帝身邊。
皇帝冷哼一聲,到底把實情跟他說了:“若朕無法解掉美人笑的毒性,便會受制於蕭氏和太子,屆時你和阿酒就都危險了。不管怎麼說,太子是三足金烏欽定,你反他就是亂臣賊子,不得人心。只有早早就藩遠離這個是非地,才能保你們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