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行冷哼一聲:“只有裴淺酒欠老夫的,沒有老夫欠她的。”
“那就安心下棋吧。”國師從容落下一子。
長明殿外,裴錦屏面色難看地盯着棋盤,她又輸了。
“本宮乏了。”裴錦屏沒興趣繼續受虐,“三姐姐倒也不必在這找補什麼。”
“太子妃想多了。”裴淺酒淡淡道,“只是想着今日之後,太子妃下場悽慘,怕是再也沒有這樣愜意的時光,我便好心陪你下幾局,也好讓日後有個回憶念想。”
裴錦屏氣結:“你就逞口舌之利吧,到時候後悔莫及可不要求本宮。”
裴淺酒攏了攏衣袖:“太子妃乏了就先歇着吧。”
楚王趁機道:“二嫂,小弟來陪你下幾局吧。”
裴淺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請。”
楚王急着跟她打好關係,無非是爲了求得晏君知原諒。
可當初犯下錯事的是他的母妃何氏,晏君知對他談不上原不原諒,對何氏則更不可能原諒。
楚王接連輸了幾局,忽然道:“二嫂,不知二兄他……?”
裴淺酒淡淡道:“你有什麼話不妨等見了殿下親口跟他說就是,我總不好替他做主。”
“是。”楚王失望地應道。
兩個時辰轉眼即逝,皇帝很久沒有覺得渾身這麼輕鬆過了。
這段時間他飽受煎熬,身上每一處舒適的。即便睡夠了時辰,依舊精疲力竭。
桑泉接住自己爬出來的蠱王:“皇上的毒已經全解了。”
“多謝。”皇帝簡單地說了句,但心中顯然是記下這個恩情了。
晏君知道:“既然阿爹已經全好了,也該走出這一隅之地。”
皇帝笑着看他:“二郎莫非沒有別的後手了?”
晏君知反問道:“有阿爹在,自然不需要孩兒多做部署。”
李芳道:“皇上相信齊王殿下一定能尋回名醫,齊王殿下則相信皇上留有後手,正是父子同心啊。”
“你這老東西一貫會說話。”皇帝大笑,“朕在這躺了許久,都要發黴了,也該活動活動。走。”
衆人自覺跟在他身後,同時也不忘保護他。
走到殿外,便遭到了侍衛的阻攔。
“太上皇,請止步,否則末將只能冒犯了。”侍衛統領道。
“哼。”晏君知一揮袖,將他打飛出去,“放肆!見到皇上,還不下跪?”
侍衛們面面相覷,一時瞻前顧後不敢作爲。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疾行之聲,不多時便有大片的羽林衛衝了進來。
韓戟隨後跟進,來到皇帝面前:“末將韓戟,前來救駕。”
原來他是詐降,一直蟄伏等待皇帝消息。如今得了傳信,便迅速來救駕了。
看守泰安宮的侍衛見大勢已去,紛紛棄械投降。
皇帝上了龍輦,一路朝前朝駛去。
此時晏同歸已經入主前朝正殿含元殿,接受文武百官的參拜。
“吾皇萬歲,萬歲……”
“萬萬歲”三個字還沒喊出來,就被晏君知渾厚的內力打斷了:“住口,皇上在此,你們向誰參拜?”
“太,太上皇!”有人失聲叫道。
此言一出,有人大驚失色,有人則大喜過望。
含元殿的侍衛立即堵住了殿門,同皇帝一行對峙。
晏同歸在最初的驚愕之後緩過神來,匆匆下了丹墀來到殿門前:“晏君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無詔進京!”
皇帝沉聲道:“逆子,還不跪下認罪?”
晏同歸冷笑道:“太上皇既然已經禪位於朕,便好好在後宮休養,何必還來摻和前朝之事?來人,送太上皇回宮。”
密密麻麻的侍衛朝殿門用來,同臺階下的羽林衛發生了衝突。
晏同歸居高臨下:“太上皇,就憑這點羽林衛可扭轉不了局面,你還是回泰安宮去休養,如此你我父子面上也好看。”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你在等吳王的大軍?”
晏同歸神色一變:“太上皇這是什麼意思?”
“吳王的大軍來不了了。”皇帝淡淡道。
就在這時,又有一支禁軍從南面衝了進來,爲首的正是李典將軍。他帶來的除了本就屬於他麾下的左衛大軍外,還有右衛大軍也歸他指揮了。
“李典!”晏同歸驚怒,“你也是詐降!”
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李典的投名狀可是開城放吳王大軍入京啊。這竟然也豁得出去!
晏同歸真是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太上皇爲何不在一開始就阻止朕?”
皇帝沒有回答他,反而轉身往外走去,一直上了城樓極目遠眺。
晏同歸顧不得許多,撥開侍衛也衝了過去。
晏君知暗暗提防他,不給他靠近皇帝的機會。
晏同歸卻扒着城牆朝南看去,只見那邊旌旗交錯,廝殺正酣。
“那是晉州軍!”晏同歸死死咬牙,“爲何朕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皇帝淡淡道:“你能讓吳王悄悄入京,朕如何不能讓楚國公如法炮製?”
晏同歸向後跌撞幾步:“哈哈哈哈,太上皇真是佈局縝密,高,實在是高!”
皇帝道:“朕經歷過的風風雨雨不是你那點閱歷能比的。”
“成王敗寇。”晏同歸不甘地閉上雙眼。
皇帝不再開口,就這麼負手而立在城樓上站了許久。直至裴世奇解決了吳王的軍隊,趕來複命。
皇帝這才轉身下樓,回到了含元殿。
晏同歸極其黨羽都被押上殿來。
“吳王。”皇帝道。
吳王一顫,忙磕頭道:“皇上,臣知罪了,臣一時糊塗啊,求皇上看在先帝的份上,饒了臣吧。臣願意交出封地和兵權,永世不出京。”
“到了朕這個年紀,實在是不想骨肉相殘。”皇帝冷聲道,“即日起褫奪吳王爵位,貶爲庶人。”
“皇上!”吳王不甘。
“還是說你想死?”皇帝殺機凜然道。
吳王再次一顫,磕頭謝恩。
皇帝又命人去把還在後宮的那些人都帶來。
裴錦屏臉上再無得意之色,反而白得跟個鬼似的。
而裴淺酒始終從容優雅,但她一個眼神就讓裴錦屏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