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知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喝茶,不搭理他。.七
楚王道:“今年是皇上首開恩科,其重視程度可想而知,舅舅你糊塗啊!是不是等抄家滅族的旨意下達了,你纔會悔悟?可爲時已晚了!”
何濤咬着牙道:“殿下何故也要冤殺微臣?”
楚王指着他,氣結:“你!孤這是在救你!”
魏開已經把何家供出來了,就算沒有證據,皇帝就會善罷甘休嗎?到時候何家只會比魏開更慘。
可惜何濤鬼迷心竅:“殿下此舉真是叫微臣寒心,殿下爲了討好齊王連舅舅也要舍了嗎?殿下還記得在冷宮受苦的母妃嗎?”
楚王錯愕不已地看着他:“舅舅怎麼能這麼想?”
何濤一副正直不屈的模樣:“哼。”
晏君知放下茶杯起身:“真是一場鬧劇,可笑。六郎,既然他執迷不悟,咱們就走吧。”
楚王忙道:“二兄!再給舅舅一個機會吧,他只是一時想岔了。得罪之處,我代舅舅向你賠罪。”
晏君知看他一眼,最後開口道:“魏開在劫難逃,但何家只會比魏開更慘。何濤,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便轉身走了。
何濤還是一副“清者自清”的高傲模樣。
楚王發飆了,一拍桌子:“舅舅,你若還想保住何家,就跟孤進宮向皇上如實招供。”
何濤道:“殿下何以如此怕事?齊王嚇唬一兩句,便自亂陣腳。他這是在替魏開脫罪,企圖嫁禍微臣。若他有證據證明是微臣乾的,何必同你來恐嚇微臣?殿下需知你對齊王來說也是威脅,你以爲他真能容得下你嗎?如今太子式微,他正要設計對付你和其他親王呢。”
楚王不可思議道:“舅舅,你真是瘋了!這種話你也敢亂說?你憑什麼說太子式微齊王勢大?你要代皇上廢立儲君嗎?你會害死何家的!”
何濤苦口婆心:“微臣只是私下與殿下說些肺腑之言,且臣從未說過廢立儲君之言。臣的意思是,殿下哪怕助力太子,也不該同齊王過從甚密。齊王已經如日中天,而不論是殿下還是其他親王,都是他的阻礙。殿下即便投誠,齊王也不會減輕對你的防備。”
楚王冷笑道:“舅舅倒是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
何濤低頭拱手:“微臣絕無此意。”
楚王道:“天下最聰明的人是皇上,孤言盡於此,舅舅若還是聽不進去,孤也無能爲力。告辭。”
“殿下……”何濤攔道。
楚王卻頭也不回地走了。
何濤的神色漸漸沉了下去:“終有一天,你會明白舅舅的苦心的。”
卻說楚王離開後並未回府,而是直接進宮面聖。
楚王跪在皇帝面前:“求皇上革了何家的官職、收回何家的爵位吧。”
“何濤自己怎麼不來?”皇帝淡淡道。
楚王叩頭道:“舅舅惶惶難安,不敢面聖,臣代爲請罪。”
皇帝道:“讓他自己來見朕。”
皇帝也不再管他,顧自批閱奏章。
晏君知回府後,讓人把抓來的何家探子都送進宮去交給皇帝。
皇帝得了稟報,也不過問,只讓人先關着。
晏君知見皇帝引而不發,就知道了:“皇上這是要秋後算賬啊。”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裴淺酒笑道,“舞弊的隱患不解決了,皇上哪有工夫搭理魏開和何濤?不過說起魏開,殿下有何打算?”
“皇上念在孤帶他自首的份上,應當不會牽連魏家。”晏君知冷冷道,“至於他自己,自求多福吧。此事也算是個警告,往後其餘人辦事都謹慎着點。”
裴淺酒微微頷首:“這魏開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殿下鐵桿擁躉,不過是個投機之輩,用他來殺雞儆猴倒也合算。”
轉眼就是殿試之期,舉子們得以入宮面聖,成爲天子門生。
就算不能及第,有生之年進宮感受一把皇宮的雄偉巍峨也值得了。
舉子們從上午開始做題,直至日頭西落才結束了答卷。緊接着就是考官們緊鑼密鼓地閱卷了,爲了防止舞弊之事再發生,這一次的閱卷團隊都是經過了嚴格篩選的,要麼是像郭承恩這樣的耿直之輩,要麼是像崔天行這種對皇帝絕對忠心之人。
按照慣例,最終會有十份排名靠前的卷子送到皇帝手中,由皇帝裁定前十名順序。
可是這次皇帝卻要求把前三十的都送到他面前來,還有作弊的那十五人的卷子都要一份不落地送到他這裏來。意思很明顯,如果的確有真才實學,那麼之前作弊的事他就不降罪了。如果沒有,那對不起,等秋後算賬吧。
直至殿內秉燭輝煌,皇帝纔看完了卷子。
“之前有舉子懷疑有人舞弊,朕將可疑者卷子對比一番,有的確有真才實學,有的卻是濫竽充數。”皇帝直言不諱道,“對於舞弊者,朕絕不會輕饒。”
“皇上英明!”不少人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可是舞弊者心裏就不好過了,都很忐忑,因爲皇帝壓根沒說誰是有真才實學的。
皇帝隨後就報出了一串名字:“將以上十一人革去舉子功名,永不錄用。”
“皇上仁慈。”
被點名的十一人也鬆了口氣,萬幸小命保住了。
皇帝又緊接着發落魏開,同樣是革職且永不錄用,但沒有牽連魏家其他人。
就在舉子們以爲魏開是禍首時,皇帝突然下令將何濤革職查辦——不僅革職,還要查辦。
何濤除了安陽侯的爵位外,還在尚書省任尚書左丞,是首相崔天行的助手。
這下官職和爵位都一擼到底了。
何濤當然是大聲喊冤,不肯認罪。
皇帝什麼都沒說,只讓人把他帶去勤政殿看看還跪在那的楚王。
楚王跪了兩天兩夜了,面色慘白,神情憔悴。
“殿下,你……”何濤震驚。
楚王懶得看他:“孤只求皇上看在孤長跪至今的份上,能對何家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