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自是沒有異議,她的職責就是保護雲鴻,他去哪她就去哪。
兩人跟在送葬的隊伍後面,一路進了城,來到了縣衙外。
衙役見有人鬧事,立即戒備,很快縣令也在衙役的護送下出來了。
“哪裏來的刁民,膽敢在縣衙門口鬧事!”縣令喝道。
老婦控訴道:“我兒被官府徵去挖礦,如今礦體坍塌我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連個說法都沒有!”
縣令斥道:“礦體坍塌是本官能預料、想見到的嗎?官府已經盡力救援,你還想如何?既然找不到,那就是人力不可爲,是天意。”
老婦和她的族人紛紛道:“你們不肯找,那你讓我們自己找!”
縣令冷笑道:“礦山重地,豈能讓閒雜人等進入?你們別是找人是假,偷礦是真吧?”.七
這話一出,老婦一方頓時羣情激奮,甚至激動到衝擊縣衙。
衙役們拼命攔住,縣令爲了自保,趕緊退回後方。
“反了反了!給本官拿下這羣刁民,從重處罰!”縣令大怒道。
“殺人了,救命啊!”
現場一度混亂不堪。
雲鴻摸着下巴看出了點門道:“這是出礦難了?死者家屬來找官府要說法。”
裴雲提醒道:“殿下萬勿衝動,暴露了身份就不妥了。”
雲鴻點點頭:“雲姨你放心,孤不會這麼傻的。”
“住手!”一聲大喝傳來,“府尊大人駕到!”
“是府尹來了!”有人反應過來。
衆人這才分開,暫緩了衝突。
縣令見狀,趕忙扒拉開衙役,從縣衙裏面出來。他匆匆來到府尹面前拱手行禮:“下官見過府尊大人。”
府尹沉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邁步走到縣衙門口,縣令亦步亦趨地跟上。
府尹轉身:“本府也不跟你兜圈子,此來是專程爲了礦難而來。你老實交代,到底失蹤了多少人?”
縣令心中咯噔一聲,心思急轉。
老婦等人也都緊張地等待府尹審問結果。
“爲何還不回話?”府尹沉聲道。
縣令忙道:“這,這,此次礦難一共坍塌了三個礦洞,下官已經命人抓緊時間救援。”
“本府問你失蹤了多少人。”府尹道。
縣令顧左右而言他:“只,只損失一千斤金礦石,大人放心,絕不會耽擱下月交割。”
府尹也是暴脾氣,上前踹他一腳:“本府問你失蹤了多少人!”
縣令被踹到在地,又連忙爬起來躬身道:“救上來的人下官都已經安置妥當了。”
府尹真是要被氣笑了:“本府最後問你一次,到底失蹤了多少人?”
縣令道:“今日其實又救活了十人。”
府尹:“……”
老婦撲通一聲跪在府尹面前:“府尊大人,求您給民婦、還有民婦死去的兒子做主啊!”
府尹道:“你放心,本府一定讓人搜救到底,不管是死是活,都要讓你見到真人。”
府尹當即作出指示,命官兵加大救援力度,一定要把坍塌的礦體挖通,把困在裏面的人都救出來,哪怕死了也要讓他們落葉歸根各自回家去。
縣令默默縮在一旁,減少存在感。只要熬過這段風頭,他依舊能繼續當他的縣尊。
府尹瞪了縣令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縣令早有所料,他背後也不是沒人的,府尹能訓他,但絕不會動真格的。
雲鴻一捶掌心:“瞧這模樣,這傢伙有恃無恐啊。”
完了就邁步往前,裴雲都來不及攔他。
雲鴻走到縣衙前拱手道:“府尊大人,草民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府尹看他雖然年幼,但通身貴氣,便沒有小覷:“但說無妨。”
雲鴻道:“府尊大人爲何不嚴懲這個狗官?”
縣令面色一變,喝道:“你這小小豎子,詆譭朝廷命官,大膽!”
府尹沉聲道:“住口。”
縣令縮了回去。
府尹看向雲鴻,沉着臉道:“本府念你年幼無知,且不與你計較,但你記住了,本府做事還不需要你來教導。”
雲鴻不卑不亢道:“大人誤會了,草民並非是想教大人如何做事,而是實實在在替大人鳴不平啊。這狗官如此過分羞辱大人,草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啊。”
“你,你胡說八道!”縣令急了,“本官何時羞辱府尊大人了?你休要詆譭本官!”
府尹也沉聲道:“你這話是何意?”
雲鴻詫異道:“以府尊大人的智慧應當早已看出來了纔對啊?這狗官屢屢以不相干的事糊弄大人,分明就是把大人乃至衆人都當傻子,彷彿全天下只有他一個聰明人似的。其他人,包括大人在內也都要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如今見事得逞,我看他心中正不知如何偷樂呢,說不定還在嘲諷大人愚昧。草民知道大人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這種上不得檯面的狗官計較,可草民還是爲大人不平啊。”
府尹越聽面色越黑,縣令幾次三番糊弄他,他當然知道。可是因爲顧及縣令的後臺,所以才重拿輕放,只不痛不癢地呵斥了幾句。
可如今雲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揭穿了此事,如果他再不處置縣令,那在世人眼中就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了。
不過他沒輕易出手,而是揹着手饒有興致地看向雲鴻:“那依小郎君之見,本府該如何處置他?”
雲鴻毫不猶豫道:“這種欺上瞞下的狗官,當然是一擼到底。若是沒有其他罪過,就讓他回家種田去,看他還敢不敢輕視民生。若是查出還有草菅人命的罪過,那就砍了吧。”
“豎子狂妄!”縣令大怒。
府尹也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一個七品命官就讓你這麼砍了?”
雲鴻道:“不是讓我砍了,而是府尊大人秉公執法,相信傳回京師,皇上也會讚許府尊殺了這麼一個狗官。皇上素來重視整頓吏治,府尊大人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