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在看你。”戰景霆認真地看着她，“喬綰綰，我在看你。”
“怎麼可能。”喬綰綰不敢置信，“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你當然不認識我。”戰景霆看着茶几上的照片，緩緩道來，“你說得沒錯，那個時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無助的時刻，我出了車禍，腿殘了，醫生說除非有奇蹟，否則很難再站起來，這對我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我承受不住，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發脾氣，我恨自己，也恨命運不公，恨它讓我一生這短短的三十年，都要我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我媽媽想盡了一切辦法，找了心理醫生，都沒辦法開解我，心理醫生建議我多出去走走，還建議如果能讓我多跟人接觸一起生活，可能會好很多，所以我媽媽帶我去了帝都大學，就是在那一天，隔着那面玻璃牆，我見到了你。”
喬綰綰蹙眉道，“帝都中學和大學只有一牆之隔，說是爲了讓我們高中部的學生可以更好地看到大學學長學姐們的樣子，以此激勵我們。”
“我很感謝那堵牆，如果沒有那堵牆，我怎麼可能會遇見你？”
喬綰綰更懵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在看我？”
戰景霆笑了笑，“那天你在捱打，好幾個女生圍着你，對你拳打腳踢，你打不過她們，就只能護住自己的頭。”
“當時我冷眼旁觀，以爲這只是簡單的校園霸凌，但是沒想到，在她們停下來轉身離開後，你從地上爬了起來，去撿起一塊磚，對着其中一個女生的頭砸了下去，然後對着她一個人打，其他幾個人見你發了狠，都不敢碰你，跑去叫人了。”
喬綰綰很快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時候我剛來帝都去上學，很多人瞧不起我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以爲我柔弱可欺。我什麼都喫，就是不喜歡喫虧，當然要討回來。”
“你打完了之後，就站起來了，一身狼狽，眼裏卻有光，有兇狠，有倔強，骨子裏透着一股韌勁。”
喬綰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真是沒想到，我最狼狽的一幕被你看到了，那次的事情鬧得不小呢，我爸......喬勝國很生氣，我不肯去醫院跟那個女生賠禮道歉，他賠了一大筆錢才息事寧人。”
“不過我算是殺雞儆猴了一回，從那以後學校裏沒有人再欺負我，他們只是孤立我。”
“我看出來了，因爲從那以後，你每天都是一個人在操場上徘徊。”
喬綰綰詫異，“你不要告訴我，從那天開始，你一直在觀察我！”
戰景霆笑了笑，“綰綰，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喬綰綰：“......”
“就因爲我打了一架，你覺得我很堅強？”
“不僅僅是因爲這個，更因爲我看到了你的孤獨，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人跟我一樣，你一個女孩子都這麼堅強，我怎麼能軟弱？”
喬綰綰鼻子泛酸，“那你知不知道，也是因爲那個坐在輪椅上的陌生人，讓我覺得我不是一個人，雖然我不認識你，但那個時候，我真的感覺你一直在陪着我，所以我一下課就往操場上跑。”
“當然。”喬綰綰的眼淚止不住地涌出，“原來我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相互救贖了。”
戰景霆擡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綰綰，現在你還要懷疑我心裏裝着別人嗎？”
喬綰綰定定地看着他，“從我們遇見的那一晚開始，你就認出我了對嗎？所以你纔要娶我？”
戰景霆點點頭，“是，我一眼就認出是你了。”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戰景霆艱澀地開口道，“綰綰，我自卑過，在我想要靠近你的時候，我低頭看到自己殘廢的腿，我問自己，我拿什麼靠近你，又拿什麼保護你？”
“戰修文盯着我，我身邊的人都會受我牽連，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更別說保護你了，所以後來我再也沒有去操場上看過你。”
喬綰綰很快回憶起來，“難怪過了一陣子，你就不在了。”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雖然沒再去看你，但你的身影卻刻在我的心裏揮之不去，在我坐在輪椅上承受遺傳病帶來的折磨時，我總能想起你那張倔強的臉，綰綰，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力量。”
喬綰綰瞪大了眼睛，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我很快打聽到你的身份，知道你是喬家剛找回來的親生女兒，我一直在等，等着我變得強大，等着奇蹟出現，我的腿康復能重新站起來，我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你的面前認識你。”戰景霆苦澀一笑，“可是後來，我便收到了喬家跟顧家聯姻的消息，你這個親生女兒，要許配給顧旭霖。”
“我痛苦過，掙扎過，可是我沒有勇氣去找你，你要我怎麼坐着輪椅來到你面前，說你不能嫁給顧旭霖呢？更重要的是，不久之後，你就爲了救顧旭霖發生了意外，你爲了救他，居然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
“我想，你應該是很喜歡顧旭霖吧。我心灰意冷，覺得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得到你了，就再也沒有去打探過你的消息，出國一邊治療雙腿，一邊掌管戰氏集團，直到你十八歲生日，我還是忍不住偷偷回來看你了。”
喬綰綰淚流滿面，“那天你是特意回來看我的？”
“是。”
“可是沒有想到，那晚我們都發生了意外。”
“是，但我更沒想到的是，這是老天爺跟我們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那晚在一起的居然是我們。”戰景霆捧起她的臉，“綰綰，你永遠不懂，當我得知十一是我們的孩子時，我當時的心情。”
“我甚至覺得，那場車禍，我殘廢多年，都是值得的，因爲老天爺給了我想要的一切，那就是你。”
喬綰綰終於控制不住，一把抱緊了他，痛哭出聲道，“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些啊？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不敢說。”戰景霆抱着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因爲我恨我自己，如果當初，我能勇敢一點，越過那堵玻璃牆，走到你面前，說不定你就不會跟顧旭霖產生交集，也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綰綰，我無數次想要告訴你，我從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說出口，因爲我們之間錯過了太多，造成了太多的遺憾，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