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的想跑,腿上卻好像灌了十斤重的沉鉛,她大聲呼喊“救命”,整個純白空間裏卻變得空無一人,只剩下她和那條看起來還是幼年的黃金蟒。
黃金蟒昂起高貴的腦袋,嘶嘶嘶蛇信子吐個不停,尾巴不住的晃動,一點點向她靠近……
許影后背涼颼颼的,盯着那條黃金蟒:“你不要過來。”
金黃色漂亮極了,如果不是穿在這個品種身上的話,許影其實還是挺喜歡這個顏色的,可惜現在她已經害怕的連牙齦都在發抖。
“嘶嘶嘶——”黃金蟒不爲所動,越來越靠近。
許影崩潰大哭,一邊哭喊着“救命”,一邊試圖用力跑走,奈何腳底彷彿沾染了幾層五零二,跑開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很累,根本跑不了幾步,她已經累得要死。她絕望般閉上眼,不再做無望掙扎。
到這裏,許影以爲這個夢應該差不多結束了,結果,下一秒夢裏的自己忽然力大無窮,表情堅定地在黃金蟒撲上來的瞬間,一把掐住了它的七寸!
手裏滑溜溜的觸感讓她心生厭惡,念頭想起的一瞬,她就一個用力直接捏碎了它的腦袋……
接着許影就醒了,但是腦子裏全是自己手捏黃金蟒的動態圖,害怕又噁心,醒了還心有餘悸。
她盯着天花板好一會兒,記憶回籠,自己現在已經出院回家了。
從被窩裏探出一隻手,沿着被角線爬啊爬,一路往牀邊摸索手機在哪裏。
“七點了……還早啊。”
許影扔了手機,想着再睡一會,結果重新蒙好被子,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早晨的太陽從沒關嚴的窗簾縫裏溜進來,就那麼一小抹剛好照在她臉上。
許影沉沉嘆了口氣,被子用力一掀,翻身穿鞋去了洗手間準備起牀洗漱。
臺子上還是擺着那兩隻馬卡龍粉藍色牙刷,粉色那隻她昨晚就用過了,今天又看到它,許影心裏依舊忍不住好奇。
她失憶了沒錯,可失憶不代表連自己的喜好都會忘吧。她對粉紅色的東西一點也不感冒,就算它再怎麼可愛,她也不喜歡。
問題是現在又沒人能解答她的好奇心,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粉色的那隻牙刷上擠牙膏。
樓下很安靜,吳媽似乎還沒醒。
房子裝修的很簡約,樓梯和扶手統一用的灰色魚骨系列鋪就,秦淮公司就是專門做地板的,自家裝修時,他全部用的好材料。
下了樓梯,對面有道玻璃櫃門,她對這座房子雖然失去了很多記憶,但是憑着直覺和猜測,她肯定那裏面就是廚房,昨天吳媽好像就是從這端的菜。
吳媽沒醒,許影打算給自己做個簡單的早餐。
她本來計劃給自己搞一點現磨豆漿,但是她對廚房實在是太不瞭解了,豆漿機找到了,食材又不知道放在哪裏。
她放棄了,從冰箱拿了兩個雞蛋,牛奶配荷包蛋的話,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搭配。
剛把雞蛋拿出來,還沒來得及敲開,吳媽聽見廚房裏有動靜,隨便套了件外套出來看,看見是她,一臉驚訝:“你這怎麼起的這麼早?”
“吳媽早。”許影舉着雞蛋打招呼。
“怎麼能讓你自己動手啊,你快去客廳坐着等,想喫雞蛋了是嗎,我來弄一會就好。”吳媽一邊說着,一邊過去接手她的活,嘴裏碎碎唸叨:“哎喲,我記得秦先生之前不是說……”話說了一半,她好像突然間想起來什麼,愣了一下又不說了。
許影手裏還端着裝牛奶的玻璃杯:“啊,秦淮他跟您說了什麼啊?”
“啊……沒什麼,沒什麼。”吳媽眼神躲閃,不太聰明的想岔開話題:“雞蛋你是想煮着喫還是煎着喫?給你做水煮的吧,剛好冰箱裏有我昨天剛放了新鮮的牛奶。”
這個好像確實問過了她的意見,但又好像沒問……
“我都可以,那就喫水煮的吧。”雖然不是計劃中的荷包蛋,但是許影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講究什麼,更何況吳媽還因爲她的存在分明有些拘謹。
她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出去了。
吳媽有事情瞞着自己,許影想。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眼神閃爍不定,分明是心虛的表現,可是她心虛什麼?
許影端着牛奶,步子停了一下,視線落到腳面,眼瞼垂着,思考片刻疑狐地回頭看了眼廚房。
廚房裏是吳媽在忙活早餐的動靜,聽起來似乎聽不出有哪裏不對勁的。
算了,許影搖搖頭,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打算暫時先不去想了,既然秦淮都說了吳媽是自己請來的,還在家裏做了那麼久,那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早餐好了,許影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拍照。
吳媽看到了,笑眯眯的問:”是要拍給秦先生嗎?”
許影愣了下,她也不知道剛剛是怎麼了,直到拍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剛把手機擺好,她壓根沒想着要把拍好的照片發給誰看,被吳媽這麼一說,恍然想到那個男人說不定忙了通宵還沒來得及喫早飯。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說:“是啊。”一邊戳開微信對話框,上一條消息還是顯示她這邊,說明對面的人一個晚上都沒回消息。
真忙啊。
想到導致他把工作堆積到一起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許影決定還是不發圖片刺激他了。
之前的手機撞壞了,現在這個是秦淮給她買的新手機,微信號也是新的,裏面沒有幾個好友,除了微信助手,可以聯繫的上的正常人就只有秦淮一個。
許影一邊喫飯一遍刷視頻,她昨天看見樓上有架鋼琴,等喫完了她打算上去瞧瞧。
鋼琴擺在三樓,房間裏有一整面落地窗,對面書架應該是單獨定製的整整佈滿一面牆,一間間書架格子裏頭擺滿了文學小說和鋼琴曲譜。
哦,還有一些疼痛青春文學著作摻和在其中,她隨手拿了一本打開,入眼就是男主爲了白月光把原配送上手術檯的那段。
許影:“”
真不敢相信,失憶前的自己竟然喜歡這種口味。
吳媽約了隔壁鄰居家的阿姨一起去菜場,最近天氣降溫,等公交的時候路邊風一吹,那冷風毫不客氣就往脖頸子裏灌。
吳媽跺腳,給自己攏了攏圍巾,嘴裏抱怨道:“今天這公交車怎麼回事啊,到點了還不來,凍死了要。”
鄰居家阿姨嘲笑她:“誰讓你穿那麼少,活該。”
吳媽不服氣地說:“這能怪我嗎,家裏整天開暖氣,我哪能想到這外頭有這個冷啊!”
“這個天開暖氣?”鄰居阿姨不信,“誰家這個日子就打暖氣啊,那冬天還要不要過啦?”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的,我那個僱主啊,他老婆出車禍把這兒給撞壞了。”吳媽湊近一點,小聲說道,手上給她比劃動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老婆現在出院了,身體弱得很,僱主說暖氣開着保險些。”
這些阿姨最喜歡聽什麼僱主八卦了,聚到一塊時拿出來閒聊,她們也就這麼點愛好。
“昨天啊,我燉雞湯的時候放了薑末,結果他老婆一口吃出來姜味就都給我吐嘍,你不曉得我那個僱主臉色當時有多兇,恨不得把我砍了一樣。”吳媽抱怨起來就碎碎叨叨停不下來,甚至還覺得委屈:“你說這一點點姜都不讓搞,這以後讓我怎麼做飯哦,誰家煲雞湯一點生薑都不過的哦。”
“這些有錢人就是太矯情,我們那時候有的喫就不錯了,誰敢挑這挑那的。”
“對對對,就是這個話。”吳媽簡直贊同的不能再贊同。
鄰居阿姨聽完她抱怨又講了幾句自家僱主哪裏不如意,得到附和後,心裏像是宣泄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嘴碎,只要說話的時候有人願意聽,就能填滿內心的虛榮。
“你不知道啊,我這僱主有多講究,僱個保姆還要求一籮筐,必須要姓吳不說,還挑剔長相。”說起這回事,吳媽又能滔滔不絕個把小時,“要不是看他工資給的還可以,我纔不過來。”
鄰居阿姨嫌棄地睨她一眼:“你看看你,又來了。”她探身去看車來了沒。
熟悉的車頭慢慢出現在視線裏,鄰居阿姨早就不想聽她半抱怨半炫耀的東拉西扯,眼睛尖看見了立馬扯着她胳膊示意:“喏喏喏,車來了。”
吳媽話說一半被打斷,心頭憋了一口氣舒不出,難受的後背都發癢,沒辦法車子來了,只能低頭找硬幣。
鄰居阿姨鬆了口氣,幸虧車來了,不然又得聽她把翻來倒去說了好幾遍的話再講一遍,真沒意思。
上了車,吳媽憋不住氣,不死心拉着她還想繼續說點:“我跟你說”
“哎,你一會兒去菜場打算買點什麼菜啊,這剛出院的病人吶,這飲食可得好好注意着,你可不得想個葷素搭配營養好喫的一桌子來啊!”言下之意,你可快點閉嘴吧,好好想想你家僱主今天要喫點啥,弄得不滿意了小心以後讓她連滿嘴跑火車的機會都沒有。
吳媽大腿一拍,哎呀一聲:“這我還真的好好想想”
鄰居阿姨嘆了口氣,心裏想着以後還是自己出來買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