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動不動就發呆。
他們已經下了飛機,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秦淮原本還在寫策劃案,在又一次逮到她飄飄忽忽的視線後,沉默了幾秒,合上筆記本。
“咳。”他淺淺裝咳了一聲,狀似漫不經意問道:“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沒、沒有啊”許影並不太會掩藏情緒,嘴上否認,卻不敢看他眼睛,虛的不行。
這是她說謊時心虛的表現。
“真的沒有嗎。”秦淮很平靜,重複問了一遍。
這多年過去了,她演技依舊一如既往的差,比如她加重了聲音鼓起勇氣擡頭說道:“真沒有!”這時候,手心快被自己掐紫了。
秦淮很少在她面前生氣,對她基本上也算是有求必應,可那都建立在許影乖乖巧巧有什麼說什麼的份上,眼下她這種冷不丁的躲避態度,他實在是很難維持淡然角色。
許影上了車便一直貼着窗戶坐,秦淮深呼一口氣,向她靠近一點,她就立馬往外挪一點,這完全是許影下意識地反應,但也正因爲如此,他才更加氣急。
乾脆把人逼到退無可退的角落,秦淮抿緊了脣,忍住心頭的那絲煩躁,聲線儘量放柔和:“怎麼了,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天他們拍了婚紗照,她還歡歡喜喜發了條朋友圈,回到酒店太累了,連秦淮提出來幫她洗澡都一反常態沒有拒絕。
甚至今早剛醒時,他故意用冒了還沒刮掉的青茬去鬧她,她也只不過手腳並用推他離自己遠些,說那些胡茬扎着可癢了。
嗯,那個時候她情緒似乎跟平日裏沒什麼兩樣,秦淮在心裏覆盤昨晚到現在發生過的每一件事,甚至不落下一絲絲細節。
許影貼着窗戶,捏緊手指,不說話了。
秦淮突然想起她猶猶豫豫要提離婚的那段時間,似乎整天也是這般狀態,沒注意時像是在偷窺試探,等他注意到了又縮着腦袋悶不吭聲一副委屈狠了的模樣。
他壓抑着情緒,不讓自己嚇到她,溫聲問:“還是說,哪裏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告訴我,好不好?”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安慰,卻在她偏了偏頭躲過去時瞬間僵了臉。
大概是許影也意識到這番下意識舉動會有多傷人心,她主動往秦淮身邊挪了挪,努力扯了下嘴角,想要解釋:“秦淮,我不是”
“不用解釋。”他打斷了:“你不想說就不說。”
他不願意把此刻的許影同當時的她聯想在一起,那樣他會忍不住瘋狂起來,會想對她做點什麼。
可她鼓着臉一副我就是憋死自己也不告訴你的表情,讓秦淮很冒火,但是這火氣不是朝着許影去的,而且他自己。
他希望他們彼此之間可以親密如一個人,沒有祕密,沒有隱瞞,滿腹信任,滿腔歡喜
他希望許影的眼裏只有他,只依賴他,就像兩珠紫藤,蔓蔓纏繞不分你我的親密。
若是她做不到,那便只能是他做的還不夠好。
秦淮攥緊了拳頭,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只是短短几個小時,她便對自己渾身充滿戒備,這樣的感受秦淮不喜歡,也接受不了,彷彿她不再依賴自己,隨時都能離開。
“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秦淮緩了緩心神,儘量放鬆,露出一抹笑:“我只是有點擔心你。”
許影見他明明眼珠都紅了一圈,卻還聲平氣和跟她道歉,心裏酸酸的,有些愧疚,但是幾次抿脣還是忍住了沒說。
有些事她突然知曉,想不明白也消化不了,所以一時間難以接受罷了。
許影本就心思簡單,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未出社會又遇上了秦淮,要星星不摘月亮,那麼多年把她保護的無憂無慮,不沾一絲複雜思想。
所以纔會知道了一點事情後,整個人完全不在狀態。
她只是搖頭,想說你不該道歉,你沒有錯,錯的明明是她纔對。
秦淮一直拿她沒有任何辦法,現在看她突然垂頭紅了眼眶,更是端不起一點架子,也顧不得她剛剛總是躲避傷了自己的心,長臂一伸就把人強硬抓進懷裏。
“不要哭,嗯?”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我在呢。”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好不好?以後我也不問了。”
熟悉的懷抱像是催淚劑,一貼上,聞到他的味道,許影立馬忍不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連司機也實在是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後視鏡,女孩子整張臉都埋進男人衣服胸口,哭的猛了,肩膀跟着一顫一顫的。
“秦、秦淮”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手掌在她後背輕拍,一下又一下安撫着。
她才終於捨得擡頭,臉上還掛着淚珠,扭過頭對上司機掩耳盜鈴般的眨眼小動作,慌忙繼續埋回去,任由秦淮怎麼說也不肯起來。
秦淮也無奈,卻沒辦法,只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擡手摸着許影后腦勺給她順毛。
等到司機終於將他們送到家門口,幫秦淮提溜了行李箱,結完賬,秦淮把行李之類的東西直接扔在院子裏,俯身從她腿彎和脖頸後穿過,一個用力將許影公主抱,走進屋裏沒什麼力道地把人摔進沙發。
沙發有彈性,許影跟着彈了兩下。
秦淮站在沙發邊,居高臨下脫了外套扯了扯領帶,然後渭嘆一聲,俯下身雙臂撐在她頸窩兩側。
“心情好點了嗎?”他問。
許影不自覺就想搖頭,被他此刻的氣場鎮住,反應過來後,慢了半拍又點點頭。
“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在呢。”秦淮把在車上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這回周圍沒有別人,只有他們,他可以十足地認真盯着她的眼睛說。
“所以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要害怕,就算天塌下來了,你不是還有老公嗎。”
許影眼眸一顫,默默感受他不摻一絲雜質,虔誠非常的吻,始於額間,流連於臉頰上的每一寸皮膚,最後重重印在那瓣淡粉紅脣上。
他越是這麼說,許影便越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的愛。
他這麼好,這麼珍惜她,而她卻還想要同他離婚。
那他呢,是用什麼樣的心態接受自己即將離婚的妻子突然失憶這件事?又是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她?
壓抑不住的情緒在這份親吻中崩潰而出,許影反客爲主,胳膊攬上他脖子,熱烈的給予迴應。
心事說出口需要莫大的勇氣。
她連主動都做了,還缺這份勇氣嗎?
“秦淮,你愛我嗎?”
秦淮狹長的雙眼剛要眯起,準備回答,然後脖子後面施了重,他便被迫重新低了頭,繼續貼上那份柔軟。
“秦淮,我好像愛上你了”
“哪怕我什麼都記不起來,我也愛你了”
許影只顧着自己傾訴,壓根不給他一點說話的機會,每當秦淮微微仰起臉後撤離開她一截,就會被許影拽着衣領再一次按下去。
可這一次,她失敗了。
因爲她的表白成功戳中了秦淮的心臟,什麼好像不好像都,腦子裏只剩下一聲又一聲“她愛我,她說她愛我了”。
此刻,他猶如殺紅眼的兵來勢洶洶不可擋,一直沒捨得用勁的手抓住她的禁錮在她頭頂上,另一隻則兇悍地固定在許影腰上。
他身上氣息好像又變了,明明眼神凌厲讓她難逃,卻夾雜了懶懶慵慵的模樣,不甚滿足裏全是似笑非笑。
他說:“我不信。”
許影心涼了半截。
下一秒,又聽他剋制地說:“除非,你做給我看。”
做給他看?是要看她表現的意思?
許影陷進了自己的思緒裏,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醒來後的這段時光,自己貌似真的沒有爲秦淮做過什麼,全都是他在給予一切,而她全盤接受卻從未想過有所迴應。
她只能問出來:“我要怎麼做?”聲音莫名其妙帶了幾分啞。
“前天晚上你說還有最後一天。”秦淮勾人貼近:“你不需要做什麼,我做也可以。”
“那你要做什麼?”
秦淮挑眉笑了笑,拿鼻尖蹭了蹭她耳垂邊上的軟肉,朝着耳廓輕輕吹了一口氣,說了一個字。
許影現在頭腦不太靈光,還需要把他們的對話串聯一下,才能理解出來是什麼意思。
——那你要做什麼?
——你。
轟的一聲,耳邊似乎有什麼炸開,她瞪着雙眼直勾勾盯着上方秦淮的臉,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裏此時此刻全是她,裝滿了她。
視線下落,她想去摸他的心臟。
看出她的意圖,秦淮乾脆抓住她的手一起摸向襯衫釦子,從最上面的第一顆開始,手把手帶着她動作。
直到露出白皙精壯的胸膛。
許影將手指搭了上去,輕觸,嘴裏呢喃着,迷迷濛濛有些不解:“那這裏呢,也裝滿了我嗎?”
她說了愛他,那他呢?
是不是,也要做給她看,才能知道?
她一隻手放在身後撐着,費力揚起頭顱,送到他頸邊,癢癢的呼吸噴灑在秦淮的下巴上。
許影再努力,貼近他的耳側,展開一個混沌又迷人的笑,輕輕迴應了他。
“好啊。”
“正好,我也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