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瑄推開門進到屋內,看到滿地的狼藉不禁皺起眉頭,表露出深深的嫌棄。

    隨後發現對方正在研磨藥草,看到那手法臉色更加難看了,忍不住開口道。

    “你就是這麼糟蹋霧虛草的?”

    曲流殤聽到熟悉的聲音渾身一顫,整個人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定在原地。

    他緩緩擡起頭見到來人,滿臉的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發現人依舊還在,趕忙抓起一顆丹藥就往嘴裏吞。

    蘇夢瑄扶額嘆氣,徑直來到對方身邊,將人擠走,自顧自地開始搗藥。

    “喫什麼解幻藥,我又不是幻覺,閃一邊去!”

    曲流殤被擠到邊上,這纔敢確定眼前所見都是真的。

    “霧虛草得一直打着圈研磨,按你的手法,藥效都快被你磨沒了!”

    蘇夢瑄吐槽完這個,又開始吐槽對方藥房從不收拾各種髒亂。

    一向毒舌的曲流殤出奇地沒有反駁,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她。

    梁晚吟他們從門外探出腦袋,不停地往裏張望,由於蘇夢瑄氣場太強,衆人只敢在外頭圍觀。

    見氣氛意外得和諧,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放下心來,可沒過多久,情況就急轉而下。

    蘇夢瑄搗完藥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冷聲道:“曲流殤,我來這不爲別的,是來跟你算舊賬的,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光染他們還有個女兒!”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曲流殤別過臉去,沉默半響,悶悶地回了一句。

    “我想說的,但你第二天就離開藥谷不知所蹤了。”語氣細聽之下竟還有點委屈。

    “心悠懷胎十月,這麼久的時間你都找不出一次機會與我說嗎!”顯然這個解釋並不能讓蘇夢瑄信服,無論如何她都要問個明白。

    這句話不知是戳到曲流殤什麼痛處,他的眼睛瞬間紅了,強忍着悲痛回答對方。

    “我,我不敢說,當時我沒有任何把握這個孩子能活到出生。”

    蘇夢瑄聞言情緒越發激動,繼續追問:“什麼意思,什麼叫無法保證能活!”

    曲流殤深嘆一口氣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那日將光染關了禁閉,我看他如此痛苦,事後很是後悔,便打算去找心悠那姑娘談談。沒想到我潛入黑煞殿後,才發現她被她父親關在地牢裏,她哀求着讓我救救她,說她腹中還懷有光染的孩子。那黑煞殿主不知聽了誰的蠱惑,竟覺得用鴆蠱來滋養胎兒足月後取出,可保永世榮華富貴。”

    蘇夢瑄聽完鬆開手,表情震驚萬分,她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殘酷,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她憤憤地拍向桌子,發泄着自己的怒火。

    “鴆蠱,這鬼玩意根本無藥可解,一旦進入身體就會不停地吸食鮮血來壯大自己,直至母體死去。黑煞殿那老賊居然如此狠心,心悠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不敢與你們說,更怕告訴光染,我怕他衝動下做傻事,我沒想到後面還是會變成這樣。”曲流殤靠在牆上,神色頹然,彷彿一下子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蘇夢瑄走上前抱住對方微微顫抖的身體,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原本以爲這一切全是因爲曲流殤的自私才造成的,卻不曾想自己纔是最自私的那個。

    對愛人毫無信任不說,還衝動地一走了之,獨留他一人默默承受着所有的痛苦。

    蘇夢瑄想起那年曲流殤整日呆在製藥房內閉門不出,自己站在門口罵他冷血得像個怪物,對親生骨肉都能如此殘忍,內心更加難受了。

    想來那個時候對方就是在研究對付鴆蠱的辦法,身爲醫者她自然知道其中有多艱辛。

    站在門口的衆人悄悄離開,留給兩人獨處的機會,他們來到一個僻靜的小花園,徐思邈給他們講述了後續的故事。

    “師傅雖然後來研製出了鴆蠱的解藥,但華姑娘的蠱毒早已深入五臟六腑無力迴天了,唯一慶幸的是她腹中胎兒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她忍着痛堅持直到孩子出生才斷氣,師傅將她的屍骸偷偷帶回與光染師兄合葬,並把悠然帶回谷中撫養。爲了徹底永絕後患,師傅集結武林勢力與黑煞殿對抗了整整三年,終於將他們全部剿滅乾淨。”

    聽完所有的故事,衆人唏噓不已,心中十分觸動,緊接着各自又聊起這段時間的境遇,聊完便打算直接返回製藥房。

    回去的路上途經藥圃,發現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曲流殤他們一家。

    蘇夢瑄俯下身儘量與眼前的小女孩保持平視,昔日雷厲風行的她此時此刻卻緊張得要命,手心裏都是汗,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開口。

    關鍵時刻還是曲流殤主動打破僵局,向曲悠然介紹這是她的奶奶。

    曲悠然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展露笑顏,一把抱住蘇夢瑄開心得不得了,興奮地大喊。

    “奶奶來了,爺爺就不會老是沒事幹檢查我功課了,好棒!”邊說邊調皮地朝曲流殤吐了吐舌頭。

    在場的人都被曲悠然的腦回路給逗樂了,久別重逢的氣氛遠比想象得還要和諧。

    在此之後,蘇夢瑄的身後總會跟着一個小尾巴,曲悠然整日纏着奶奶講述外面的故事,蘇夢瑄對此當然非常願意,樂此不疲地跟對方分享這十幾年來所經歷的一切。

    曲流殤站在不遠處,看着兩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底是從未有過的暖意,連帶着說話都溫柔許多,這讓谷中弟子十分不適應。

    沒過幾天,他又突然提出要在藥谷大擺筵席好好熱鬧熱鬧,這一決定引起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師傅最討厭嘰嘰喳喳吵鬧的場合,喜歡一人獨處,這性子的轉變怎會如此之快。

    但能玩不做事,何樂而不爲呢。

    很快來到宴席當天,桌上擺滿美酒好菜,衆人飲酒作樂好不快活。

    曲流殤難得一見地喝了好多酒,整個人醉醺醺的,走路東倒西歪,他拿着酒杯來到梁晚風那桌。

    一屁股坐到自己徒弟旁邊,勾住他的肩膀打趣道:“小風,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也該成親生子了,要不我把悠然許配給你怎麼樣,哈哈哈。”

    梁晚風略帶嫌棄扒開對方的手,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絕。

    曲流殤見他如此不講情面,瞬間垮起個小臉輕啐一聲,嘴裏直嘟囔:“切,臭小子,什麼眼光,我們悠然還看不上你呢!既然你不想成親,那我去找你阿姐,藥谷的青年才俊可多了!”

    他剛想站起身往梁晚吟那邊走,就被自己徒弟一把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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