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眠認真思考了體檢團購的可能性。

    最後可惜地嘆氣,暫時放棄。

    “時間安排不上,”她喃喃自語,將個人行程對照着計算了一下,“有點麻煩。”

    “林子夭”是日程最自由的一個。軀殼年幼被診斷出患有自閉症,祖父母在世時,他還是上過特殊兒童學校的,然而,祖父母一過世,林子夭的大伯就直接幫他退學,安排了幾個家庭教師爲他進行輔導。

    沒有學籍,僅接受了短期的特殊兒童教育、幾年的家庭教師輔導,這樣的人踏入社會,無疑是一無所長、難以自立的存在。

    林家沒有培養“林子夭”的念頭,顯然是覺得沒有必要。

    丁眠的視線落在另一個自己身上,年輕男孩抱着書在讀,是閱讀起來難度沒有那麼大的插畫小說。正好是她平時繁忙於工作,根本擠不出時間來閱讀的雜書。

    她抽回眼神,思緒繼續。

    “天瀾”的時間安排就要更嚴格一些。軀殼目前的狀態是在軍訓中,軍訓結束後又有忙碌的課表,僅有周六週日纔有機會出校體檢。

    包括且不限於,學校可能突發安排新生們在週末時間裏去聽講座,刷實踐學分等等。

    刻意將“林子夭”“天瀾”湊在一起,搞個團購體檢套餐,未免有點麻煩。

    丁眠痛快地放棄了這個想法,她先給“林子夭”約了明天的全面體檢,至於“天瀾”就等軍訓結束後,挑個合適的時間去做。

    挑選體檢項目時,常規的血檢、尿檢、心電圖等全部勾上,丁眠的視線劃過男性生\\殖系統檢查,面色如常地選中。

    預約成功。

    =

    九月,中藝校園內的酷熱仍未褪去。

    穿着軍綠色軍訓服的新生們整齊劃一地在日光下練習正步。

    教官看時間訓練夠了,揚手一揮,示意手下的學生們自己找個地方歇歇。

    手勢才一做,學生們就跟蜂窩似的出潮,嘩啦幾下散開,各自找了陰涼處休息。

    方之夏和其他同學一樣,立刻找到自己原來放水杯的地方,一屁股蹲了下來,挺沒形象地拿着帽子給自己扇風。

    軍訓是最拉進同學友誼的一項活動。最早開始入學,同班同學們對方之夏的“童星濾鏡”在後來的同甘共苦訓練中淡化,最終演化爲大家能夠樂呵呵地互相拍拍肩頭,調侃對方的軍體拳打得像是螳螂。

    仰着頭咕嚕喝了幾口水。

    方之夏舒出一口長氣,感覺燥熱緩了,這才老實地把帽子扣回,目光往四周飄。

    陽光穿透樹葉間隙,落在水泥地上是滿片的斑駁光影。風一吹,樹葉悉悉索索地響動,光斑就跟着稀里嘩啦地亂閃。

    順着風吹的方向,方之夏的視線落在了天瀾身上。

    天瀾和其他學生一樣,盤腿找了個陰涼地方坐着。他身邊人不多不少,陰涼地方也就那麼丁點大,熟悉的就湊在一塊,要麼喝水,要麼低頭玩手機。

    他穿着和大家一樣的軍綠色服裝,帽子一直戴着很整齊,低頭看着手機時,側臉的輪廓英挺,即便是在娛樂圈內,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長相。

    方之夏琢磨了一下,想到經紀人委託他問問天瀾有沒有簽約經紀公司的事,於是,直接上前,示意天瀾挪挪屁股。

    天瀾很茫然地擡起臉,被方之夏眼神示意了一下,很遲疑地,緩慢地讓了個位置。

    方之夏坐下,用肩膀頂了一下他的肩,小聲問:“哥們,你籤公司沒?”

    “……”他像是被問得懵了,猶豫不決地盯了方之夏兩秒鐘,才道:“沒有。”

    “有意向籤公司嗎?”方之夏頗有“老鴇”的樣,將他經紀人囑咐的話一字不落地說出,直白道,“我經紀人很喜歡你這樣的,如果要簽約的話,他願意騰出手來帶你。”

    “天瀾”——丁眠看出方之夏的神情中有着真誠,和髮膠男此前慫恿着簽約模特合約不同。他態度坦率,交談中簡單地將簽約公司後能帶來的好處說清楚,還顧忌着“天瀾”的身世,擔心觸及他的傷心事,隱晦地說公司能爲他的大學提供生活費。

    丁眠在遇見“另一個自己”後,便開始瞭解着與娛樂圈有關的知識。

    “另一個自己”,某種意義上是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

    丁眠從商,懂得賺錢,自然不需要其他的自己也謀求什麼掙錢的手段。

    她想過要給“天瀾”安排怎樣的目標——此前她對娛樂圈涉獵很少,僅有的幾次是營銷部員工選定廣告代言人,請她過目。她不需要自己在這個圈子裏做出多大的成就,只要好好地享受另一個職業、另一種人生就好。

    “……”

    方之夏沒意外天瀾的沉默有點久。

    他也算是瞭解眼前這人的身世。沒辦法,一朝上了熱搜,就是素人的資料都能被網友扒個精光。

    天瀾,祖籍湖城,早年父母意外去世,種種原因下沒有進入社會福利機構等待領養。家徒四壁,僅有一間能住的房,靠着自己勤工儉學和社會補助上了大學。

    同公司的前輩也是中藝的往屆畢業生,去年剛考上中藝的碩士,他的導師恰好就是今年面試高三生的面試老師之一。

    於是,方之夏從前輩口中得到了那位導師對“天瀾”的評價。

    “有天賦,模仿角色很像,聽說沒正經上過幾課的藝考培訓。”

    “那張臉長得很好,”前輩轉述時,也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在方之夏的央求下,才繼續說,“就是,表演痕跡稍微有點‘教科書式’。”

    這所謂“教科書式”無疑誇獎了他的表演形式完美優秀,但更多的衍生意義,是指他的表演模仿知名影視劇作品中角色的痕跡較重。

    當然,對於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來說,這種不能算是缺點,相反則是“天賦”。

    只要稍微磨練幾年,再實踐幾部作品,天瀾會成爲許多導演眼中不錯的藝人。

    這些方之夏都沒打算對天瀾說,他也不至於因爲老師對天瀾的誇讚而心生妒忌。他等得有點久了,於是又用手肘碰了碰他:“你覺得呢?”

    “我需要考慮一下。”

    丁眠沒有大手筆到爲了自己再開個娛樂經紀公司——太耗精力,投入支出與收益回報不成正比,她理性地比較利弊,知道爲自己挑選一個靠譜的經紀公司比較好。

    但目前來說,還只是大一新生的“天瀾”真沒有必要簽約公司。

    她沒有多問爲什麼方之夏的經紀人這般急不可耐,而是給了個迂迴的回答。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