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燥熱像是沒有盡頭,丁眠從健身房走出,人還在走廊內,僅僅距離窗戶幾米的距離,壓根沒到太陽跟底下,就被高溫熱浪弄得心煩不已。

    她用毛巾擦了擦脖頸間的汗珠,低頭閱讀手機消息。

    健身房健身時將手機擱在一邊,沒法實時接收,她草草略過通知欄的幾條新聞日報。

    點開通訊軟件,丁燧發了一條鏈接給她,點進去一看,是今年京市考生查詢分數的官網,發佈號是京市教育官方,查詢日就是明天,他的意思很簡單,當然不是讓她替王昇查分,而是爲了提醒她這關鍵日快到了。

    丁眠驚了一下,旋後失笑,回他:“好,我記着。”

    說起高考,丁燧比丁眠更上心。

    不管是考前還是考後,他都承擔起了“大家長”的職責,關心着王昇的複習進度、考點距離等,考試結束以後,他還幫着找了幾個教育行業的朋友,推薦了近幾年報考學校的訣竅等。

    丁眠在考前很重視高考,可一旦結束,她就開始全身心地放鬆下來。

    軀殼“王昇”一直都是一副快快樂樂的樣子,丁燧很難察覺出他的情緒轉變。主身體就不一樣了,王昇高考結束後,她顯而易見地輕鬆愜意,平素裏也不再顧及着什麼男女距離,很難說沒有“放縱”的意味。

    丁燧當然不會說她這樣的行爲有什麼問題。

    年輕男女,要真是清心寡慾,那他纔是要緊張的那個。

    過了高考這個坎兒,丁燧也就不再管丁眠與王昇之間的任意親密舉止,他就簡簡單單地做個旁觀者,心懷愛與和平,慈愛地看着家裏熱熱鬧鬧。

    將高考查分通道發給丁眠,丁燧也沒有把這發給王昇——他做過考生,知道別人太緊張的話,會對考生的情緒有所影響。

    作爲考生,自是不必其他人在發查分通道來提醒。

    他只需要提醒妹妹,要做到關心王昇即可。

    高考在六月上旬,出分日在六月下旬。

    丁眠心中已經有底,她大致估算過得分,與她爲軀殼“王昇”選定的目標院校往年招收的分數線大差不差。

    翌日,查分通道險些崩潰,官網緊急維護了半小時,暢通後,丁眠順利地查出成績和排名,綜合分一比一算,與最早的估分基本吻合。

    丁燧得知這個消息,也很高興。

    “要不要岀去喫頓飯慶祝一下?”

    丁眠想了一想:“這幾天比較忙,林子夭下週也要回京市,到時候一塊慶祝吧。”

    丁燧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

    他們這幾位青年,在丁眠的安排下,可以說是加入了他們丁家這個家庭,將原本人丁稀少的丁家熱鬧成如今的樣子,真有什麼慶祝的時刻,總不能少上一二個——那也太不合適了,有排擠之嫌。

    他點了點頭:“七月也有林子夭的生日,到時候再慶祝一下。”

    丁眠的面部表情柔和下來,她頷首答:“嗯,到時候慶祝。”

    =

    京市的夏天能持續到九月。

    七月恰好是盛夏,街上能看到的人大多都撐着遮陽傘,以防中暑。喬助理的手機嗡了一下,隔壁工位的同事的手機也是。

    “酷暑補貼,這個月居然多了三百!”

    很快,辦公室內傳來了同事們的議論聲,喬助理一刷朋友圈,果不其然,已經有公司職員美滋滋地發了銀行轉賬截圖。因爲金額算得上高,下邊友廠的同行們回覆了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包。

    上午的工作結束,午休間隙,喬助理瀏覽老闆下午的日程表。

    夏季天熱,此前的戶外活動都轉到室內。

    她確定好下午的行程,這才放鬆下來,小憩

    了一會。

    公司裏的空調辛勤工作,吐着清涼。下午三點,喬助理驅車,丁眠坐後座,半途有來電,正逢等紅綠燈,喬助理注意到丁眠迅速接了起來。

    “下午六點回家。”丁眠笑意很淺,喬助理猜出對面應該是丁燧,今年情況特殊,丁燧沒有去往他市度夏消暑,可能是有什麼需要親自在京市處理的事務。

    紅燈已過,她平穩驅車,丁眠繼續和丁燧說話,“他有人接,不用擔心。”

    因爲主語不清晰,喬助理暫時也分析不出究竟是在說誰。

    她半心半意地聽,注意力大多還是放在開車上,直到電話末了,丁眠超級淡定且溫柔地說:

    “之前不是讓王昇、天瀾去學車了嗎,天瀾已經拿到駕照了。”

    丁眠耐心地解釋:“他一會去機場接子夭,你不用擔心的。”

    “他當然也樂意去接人,你不要想太多了。”

    喬助理:……

    她悄悄地嚥了口唾沫,心裏頭驚異居多,更多的還是感慨:老闆那種理所應當的語氣,真的讓人很難不去想太多。

    “好的,我一會忙完了再給你回電。”

    電話掛了,車內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當然,這純粹是喬助理的個人想法,是她腦中太多想法以至浮想聯翩。

    丁眠掛斷電話以後,隨口對喬助理叮囑了一句:“喬助,這幾天幫我聯繫幾個司機,最好是時間比較寬裕的,人品方面你來把關。”

    喬助理:“之前的林叔今天沒有空嗎?”

    丁眠輕描淡寫地道:“他上個月請了假,說是這周想帶家人出市玩幾天。”

    因這,軀殼“林子夭”從外地回京市,也就少了靠譜司機接送回家。

    她繼續說:“天氣熱,開車太累,也就今天讓天瀾接一次,之後還是讓司機接比較好。”

    喬助理腦子裏將這邏輯鏈捋清楚了:

    林子夭回京,沒有司機,所以讓剛拿了駕照的天瀾去接;丁眠覺得天熱,怕開車的人太累,於是只打算讓天瀾做這麼一次司機。

    左右算算,不知道該說丁眠是偏向誰更多一些。

    她這個局外人也難以猜懂老闆的心思——漂亮男孩和俊美男孩,哪個更得她心?實在是拿捏不準。

    不過,這不妨礙喬助理明曉一點。

    她一定有把他們都放在心上,但誰佔的位置更多,那就只能看幾人各自的本事了。

    下午的工作結束,她將丁眠送回家時正好是六點多些,老闆留她喫飯,喬助理婉拒了,她眼色沒有差到要在老闆一家團聚喫飯時湊熱鬧。

    臨走前,掃了一眼丁家廳內。老闆的兄長正納罕地拿着林子夭旅遊時候帶回的機械玩具,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着;王昇像是湊熱鬧,半蹲在地上左右翻着林子夭的行李箱,看起來有點沒有邊際感,但林子夭似乎也不那麼介意,最後喬助理琢磨出來,王昇這個黑皮帥哥是在把行李箱裏需要擺放出來的東西拿出來。

    天瀾正在廚房裏的冰箱旁取水,美人老闆路過,他就順手遞過去自己剛喝的那瓶水。

    室內開了白熾燈,光線明亮,足夠襯托出丁眠的標緻眉眼,她藉着已經擰開的水瓶,喝了兩口,這才還給他。

    林子夭慢騰騰地起身,一言不發地走到廚房,氣勢頗有點洶洶。這一刻喬助理幾乎是認爲他喫醋——畢竟是有幾個月沒有見到丁眠的男孩子,這副上前的架勢真的有點唬人。

    丁燧和她想到一塊去了。

    他條件反射地擡起頭,正想說點什麼,下一秒,天瀾從冰箱摸出來一瓶酸奶和一瓶氣泡水,一個遞給林子夭,一個往王昇的位置拋去。

    塑料瓶,正好落在王昇面前的敞開的行李箱上。

    一

    場無聲的硝煙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散去。喬助理默默地看着林子夭將酸奶開了蓋子。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自己喫,而是有所察覺地對上丁眠的眼,自然而然地將第一口給她。

    廚房裏阿姨大聲道:“飯菜一會就好,丁小姐你可以進來先喫兩口,剛纔不是說肚子餓嗎?”

    丁眠含着酸奶勺,歪了歪臉頰,露出一個笑,她高聲應:“不用,我喫兩口酸奶墊肚子就好。”說是兩口就真是兩口,她把酸奶還給林子夭。

    林子夭喫剩下的酸奶。

    三個青年,一個女人。

    氣氛從疑似劍拔弩張到溫馨和睦,只用了幾分鐘。

    喬助理多看了天瀾幾眼,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是他在這其中起的作用大一點——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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