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娜看着某位一直在她這裏下單護膚品的男士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略有點傷心地長嘆一聲。隔壁聊得來的品牌ba湊了過來,問她發生了什麼:“怎麼愁眉苦臉的?”

    利娜:“一位客人和他女友分手了,說是以後不用給她買護膚品,又怕看到之前的購買信息觸景生情,索性把我刪了。”

    她苦笑一聲:“也感激他的體面,好歹最後和我說了一聲,不然我還以爲是哪兒得罪了客戶。”

    品牌ba深有體會,她摸摸索索地掏出自己的手機,將不久前的某個客人發來的消息給她看,沉痛道:“你我同病相憐,我也有個客戶,一直在我這買東西,和對象分手,就不打算再買了。”

    “我出了好多個主意,希望他倆複合,最終還是於事無補。”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嘆氣。

    打工人,對於這類愛對象、願意付出金錢的大客戶,那是相當的“感情深”。沒別的原因,她們的業績裏,全靠這類客戶維持起來。

    傷感完畢,利娜望了望商場外的天氣,嘟囔兩句:“今天天氣看起來還不錯,希望來點消費。”

    她的願望成了真。

    很快,在隔壁品牌ba豔羨的目光下,利娜迎來了自己的老客戶兼大主顧。

    丁眠和她身邊的助理,不知道是順路到這來逛一圈,還是專程來這一趟,來時目標明確,徑自走向利娜所在的專櫃,點名要了此前她買過的男士護膚品。

    “利娜,幫我選一季度內,三個成年男性使用的份量。”美麗多金的丁總輕描淡寫道。商場內的燈光十足明亮,襯得她膚白脣紅,尤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冷豔。

    利娜立刻安排!

    她忙得熱火朝天的同時,不忘關注丁眠與助理的交談。

    助理:“一會上樓去試衣服,需要叫他們來試試看嗎?”

    丁總:“不用,我知道尺碼。”

    氣溫降低,已是入秋,該換季添衣的時節。

    丁眠趁着出差回京,路過商場,給自己的軀殼們買好急需的護膚品、換季秋冬衣物。

    按理說,她在去年給自己添置的衣服已經很多,足夠穿個一兩年。

    然而今年情況特殊,“天瀾”開始在劇組拍戲,劇組的洗衣環境不夠友好,再加上角色戲份容易髒污個人常服,時不時就沒合適、乾淨的衣服換。丁眠不得不給自己再買上一些,便於替換。

    “王昇”上了大學,早前軍訓無需擔憂衣服不夠,可一到軍訓結束,日常上課時汗水浸潤,寢室洗衣機需要排隊,有時候趕不上,便又只有一兩件乾淨衣服能穿。

    “林子夭”是省心的那個,衣物夠穿,現下陪着丁燧在度假山莊,也不需要什麼新衣服。可她要是隻給其他兩具軀殼買,恐怕會被兄長耳提面訓、諄諄告誡,不可厚此薄彼。

    總之,丁眠來到商場給自己的軀殼們買衣服時,必不可少地,就是給每一個軀殼都買上。

    也不需要軀殼們親自到場。

    她記下了每一個軀殼的尺寸尺碼。

    利娜將最後一件護膚品收納進袋。

    她特別明事理,按照丁總說的意思,率先分了三袋子的量——當然不可能是統一裝在一起,那樣也太可怕了,送人的時候萬一少分漏分了一件,恐怕要引起戀愛危機。

    就連贈品都是一模一樣,絕對沒有哪個袋子少了一個或多了一個。

    結束此次交易,利娜笑吟吟地送走了丁總和她助理。

    隔壁品牌ba也蹭到一點業績,丁總助理是她家品牌的老顧客,買了幾隻脣膏和眼影。

    她豔羨地道:“你今天業績不錯啊。”

    利娜默默地指了指樓上,“護膚品屬薄利,樓上鞋包衣物纔是大頭呢。”她記起上次丁總親自來商場時,是給一個看起來青春俊秀的大男孩買東西。

    那是個有着純真眼神的英俊青年。

    當天商場百貨系統整理賬單,他刷掉了丁總六位數的賬單。

    一想起這,她腦子裏又浮現了方纔聽到的話——“三個成年男人使用的分量”。

    以及,助理的那個人稱賓語“他們”。

    因爲交往的客戶多有丁總這個層面的,她隱隱約約也知道點圈內八卦。

    利娜已經能想象到今天的百貨系統結算,賬單上有多少金額了。

    隔壁品牌ba見她一副沉思的模樣,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怎麼?你知道這個客戶是給誰買的呀?”

    利娜咳嗽兩聲,避而不談:“不是很瞭解,反正就是大主顧,應該是給親近的人買吧。”好在隔壁ba是今年剛調過來的,不瞭解去年商場裏發生過什麼。

    妝容精緻的品牌ba,最後只莫名地感慨了一句:“總之吧,從社會意義上來說,長久幸福的愛情是社會和諧穩定的基礎。(注)”

    她這句話文縐縐的,卻立刻得到他人的附和,“如果愛情能讓我有好幾萬的業績,我也希望大家都甜甜蜜蜜談戀愛多消費!”

    社畜的卑微願望,就是如此簡單樸實!

    利娜在心裏悄悄附和:是這樣的。

    她閉了閉眼,小小祈禱道,她所在的品牌能一直符合客戶們的期望,能讓她在五年內靠着業績奮鬥不錯的事業——

    在這樸素的願望之下,更具體的,便是希望她的客戶們戀愛甜甜蜜蜜,永不分手,多來她這裏消費購物。

    再具體一點,放眼當下,就是希望丁總和她的男友們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多來她這裏消費,爲社會和諧穩定做出卓越貢獻!

    =

    丁眠自然不知道自己一趟去商場購物,在熟悉的品牌ba心中蕩起多少漣漪。

    她聚焦於自己的生活,確保工作能夠帶來符合付出的酬勞。

    並通過軀殼的娛樂度假,填補自己匱乏的精神需求。

    金秋時節,九月二十六。

    “林子夭”所在的度假山莊,丁燧的老友一家子都與他熟悉起來,喫飯時,老友的女兒悄悄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漂亮青年。

    “爸,中秋咱們全家還在這山莊裏過嗎?還是回家?”

    丁燧溜溜噠噠地過來。他喫得少,去外頭繞了一圈消食,這才又回到餐桌前。

    老友深思:“看你媽怎麼想,我們全家都在這度假,要是想在這過中秋,那就過唄。”

    “不想就回家。”

    說着,老友瞟了一眼丁燧,熱情問:“你呢,打算怎麼過?要是想在山莊過,我們一家也和你們一塊啊?”

    丁燧愣了一愣,片刻後,他看了眼在安靜喫飯的林子夭,“這我拿不住主意。”

    “看丁眠怎麼說。”

    他主要還是以丁眠的工作安排來計劃中秋,要是實在太忙,沒法一塊聚餐,那麼也沒有辦法。

    老友女兒:“叔叔,你讓眠眠姐一塊來吧,我也好久沒和眠眠姐聊天了。”

    丁燧注意到林子夭喫飯的速度慢了一點。他似乎擡起臉瞅了瞅她,也不做聲。

    老友女兒:“那啥,其實我是想找眠眠姐取取經,比方說怎麼談戀愛——咳咳。”她頗爲不好意思,拿手擋了擋臉。

    丁燧:“……”

    他這個老年人都覺出點小朋友的意思了。

    實在是丁眠挑中的年輕人姿色太好,小姑娘的戀愛觀豁然開朗,不免有點蠢蠢欲動。

    她沒有看上丁眠枕邊人的意思,純粹就是好奇丁眠是怎麼把到他們的。

    這幾日的相處,丁燧也算是半瞭解了這小姑娘的性格。

    他扶額,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很快,林子夭竟然接了話茬,替他解了圍:

    “我一會去問問她,如果她有空的話,中秋興許會在這裏過。”

    平靜地頓了一下,他眼也不眨地補充道:

    “當然,還需要看看其他人的安排。”

    丁家,真掛着“丁”姓氏的也就丁燧和丁眠。

    林子夭話語裏的“其他人”,指的是誰,老友女兒霎時明瞭。

    她左顧右看,嘿嘿直笑:“當然,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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