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川,漫山雪白。
狂風凜冽,吹起空中殘雪裹向遠方。
“啊——”
深夜,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天際。
站在茫茫山林裏的女子孤立無援,慘白着臉看旁邊的狼羣。
雪狼成羣結隊,通體皮毛雪白,唯有眼睛閃爍螢火蟲般幽幽綠光。
爲首的狼體型健碩,皮毛泛着光澤,它蹬腿圍着女子四周慢慢遊走,如同戲耍困獸。
紀舒心臟狂跳,全身肌肉顫抖,僵硬的臉上露出驚恐表情,“別過來……別過來……”
女人微弓着身子手腳顫抖,差點直接癱軟過去。雪狼們齜了齜鋒利的尖牙,露出血紅舌苔,不斷向女子迫近。
“啊——”
又一聲驚恐慘叫響徹山林,狼羣還沒近前,紀舒已經嚇得神魂出竅。
狼羣因這聲尖叫騷動,當即齜牙上前。
狼羣首領前腳抓地,後腿向後屈,作出攻擊的準備。
在一衆高大的雪狼裏,中間的女人如同待宰的羔羊,脆弱得毫無反擊之力。
狼首領一個猛衝上前!
而紀舒望着空中飛撲過來的狼,只能站在原地瞪大雙眼失去反應。
“嗚——”
一道壎樂倏地傳來!
壎樂空靈清絕,幾乎化爲實質波紋在空中盪開。
狼羣猛地一頓!
狼首領攻擊的動作停在半空,健碩的獸身跌落在紀舒的腳邊,濺起一地雪漬。
它仰天“嗷嗚”一聲,目露惶恐,高大凶猛的身體匍匐在地,將狼首埋在雪地裏。
而後面的狼羣也紛紛作出同樣的動作,不安的趴在地上,失去攻擊力。
紀舒睜大眼睛,手腳發軟向後一下子跌在地上。
壎樂止住。
空林依然寂靜。
紀舒坐在地上猛地呼吸幾下,又因爲太急促而劇烈咳嗽起來。
但她顧不上了,她一邊咳一邊笑,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滑落。
“哈哈哈哈嗚嗚嗚嗚嗚嗚……”
劫後餘生,紀舒任情緒崩潰,捂着臉邊哭邊笑。
眼前突然出現一包紙,拿紙的手瘦削有力。
紀舒怔怔的看着,繼而順着手的方向擡頭。
少年冷漠的臉上有幾分彆扭,似乎十分不習慣,抿着脣∶“擦擦。”
空林裏響起“咯吱”脆響。
輪子碾過雪地,明祈的身影自叢林深處顯露。
明卿雲推着輪椅,靜默的站在明祈身後,仿若最沉鬱的後盾。
紀舒看看明決,又回頭看看明祈,嘴巴翕合。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傳來,自叢林的另一側走出一批人。
老人站在人羣中央,臉上笑意溫和∶“明小姐的壎樂果然很精彩。”
他掃過匍匐於地顫抖的狼羣,眼中閃過奇異色彩。
他說∶“鄧老先生果然沒看錯。”
明祈手上拿着古壎,聞聲眉頭一動。
“你的邀請就這點誠意?”
她的目光停在他帶來的身後一羣打手身上。
秋儒倒是毫不遮掩∶“畢竟明小姐有一番手藝在身上,我當然得防範點。”
他說∶“能成爲鄧先生的弟子,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願望。明祈,你未免太過不知好歹,就連鄧書紋大師的邀請都敢拒絕。”
明祈淡淡反問,聲音嘲諷∶“鄧書紋邀請,就該感激涕零嗎?”
秋儒看着她,意味深長的暗示∶“當然。鄧大師可是亞特林鼎鼎的古樂器大師,在音協、甚至帝都的地位也非常崇高。只要你加入成爲他的弟子,就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東西!”
在秋儒看來,明祈屬實是不識趣了。
他乾脆直入主題∶“只要你肯乖乖聽話,跟我去帝都見鄧先生,今天的一切完全可以當作沒發生,我也不會爲難你。”
明祈∶“鄧書紋行事,也是這麼霸道?”
秋儒不爲所動∶“明祈,乖乖聽話,接受宿命去帝都纔是你最好的選擇。”
“和鄧書紋大師作鬥爭,簡直癡人說笑。”
明祈露出無言的笑,嘲諷意味極濃。
秋儒深深的看着她∶“我警告過你,不要妄想挑戰規則,規則背後,你根本惹不起。”
“接受命運纔是你該做的事。”
明祈眉梢輕挑∶“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秋儒一皺眉。
“我知道你有一番本事在身上,能通過壎樂操縱獸物,但是現在,大雪封山,你未必能吸引獸羣過來。”
“而且,整個曲寧莊園都是我的人,你能逃去哪兒?”
他帶來的人個個武功高強,都是有底子的習武人,他不信制服不了明祈。
明祈一扯脣,嘲諷∶“自以爲是。”
話不投機半句多。
秋儒懶着和她打嘴上官司,當下就令人過去。
他知道明決武功不錯,因此着重看着他,讓一堆人前去糾纏住。
明決拿着短刃,瞬間和衝上來的人打鬥在了一起。
一部分人則提防着地上匍匐的狼羣。
剩下的大部分人則上前將明祈和明卿雲團團圍住。
秋儒探究的打量了眼明卿雲,這個人出現得詭異,恐怕是這次行動的唯一變故。
他刻意命人提防着。
明祈敲了敲扶手,看着圍上來的一羣人。
明卿雲在後面低聲問∶“小姐?”
明祈敲扶手的聲音一頓。
她微微擡頭,和明卿雲的藍眸對視上。
“這就是你在外人面前對我的稱呼?”
明卿雲說道∶“是的。”
明祈未置可否,又撇開話題∶“你來處理吧。”
“好。”
明卿雲從明祈身後走出來,他今天依然黑色鶴氅裹身,鶴氅上用金色絲線勾勒出展翅的仙鶴,用料考究,豔麗絕美,絕非凡品。
加上他高束的發冠,墨色長髮飄蕩,彷彿從舊世紀穿越而來的古人,渾身透着股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高貴冷漠。
面對四面八方如水的人羣,明卿雲伸出手。
那雙手完美精緻,手腕微微翻轉,便有無形的風在他腳下驟起。
明卿雲的衣發被鼓吹得微揚,他大手向下輕輕一壓——以他所站之地爲原點,小小的波瀾震顫而出。周邊圍困的一圈人卻彷彿受到重擊,齊齊向後撞去。
他們栽倒在地上,瞬間人事不省。
然而還沒完,波瀾抖動,氣流向外層層盪開,茂密的樹林裏,一棵棵松柏林被空氣切割,粗壯的樹身斷成兩截向後栽倒。
“嘩啦啦——”
樹上雪花抖動灑落,百年松柏應聲斷裂,一圈一圈的坍塌如水流傾斜,以圓形向外波及。
樹林發出巨響,大地劇烈震顫。
五分鐘後,鶴山曲寧莊園後山的百畝松柏林,消失了。
在場所有活人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