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癱軟在沙發上,頭前傾着,黑髮被汗水汗溼,無力的耷拉着。
額頭、脖頸、上身盡是淋漓的汗水,整個人彷彿從水中撈起一般。
“煜煜。”
葉緲傾身過去,少女特有的馨香彌散開,明煜整個人都被這香氣環繞。
“滾開。”
明煜費力的擡起頭,眼中是赤裸裸的殺意。
明亮的眼睛半盛着水珠,溼漉漉的,搭配着那張人畜無害的清秀臉龐,實在招人憐惜。
葉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軟,她擡手就要撫上明煜的臉,盯着明煜的瞳孔,眼中癡迷∶“煜煜。”
儘管再脫力,明煜還是用盡力氣撇開頭。
葉緲伸出的手落空,也不惱怒,她湊近明煜,呼吸纏繞,盯着他如星光的眸子,那雙眸此刻盛着怒意,亮得驚人,活脫脫就是個被惹怒的貓科動物。
葉緲輕笑,“煜煜,還沒恭喜你,拿下了國考狀元。”
“我們煜煜啊,就是這麼厲害!”
明煜沒反應。
葉緲站起身,走到圓形桌前,半跪下來倒了兩杯紅酒,晃了晃,放在鼻尖輕嗅,露出陶醉的神色,又將其中一杯遞給明煜∶“煜煜,快嚐嚐,這個味道,真是好極了~”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上翹,聽着實在勾人。
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臉上展露出成熟韻味,輕咬着嘴脣,眼神像鉤子一樣,直勾勾盯着明煜。
“滾。”
明煜臉上只有厭惡。
“別這麼掃興嘛。”葉緲微微嘟嘴,翹着蘭花指將左手中酒杯的酒飲盡了,伸出舌頭舔舐嘴邊一點紅色殘末,繼而將右手中的高腳杯遞到他面前,帶着幾分佯怒∶“你喝不喝?”
明煜如同死了一般,仰躺在沙發上,閉緊眼不理她,整個人有種慷慨赴死的無所畏懼。
葉緲簡直要被他這副姿態氣笑了。
“何必呢?煜煜。”
她捏着高腳杯,嫋嫋娜娜的坐到他身邊,傾斜酒杯,將那點紅酒一點一點傾倒在他身上。
紅色液體染溼襯衫,冰涼觸之皮膚,液體並不順滑,反而有些粘稠。濃郁的酒氣混合些許鮮血氣味彌散開,明煜眉頭皺得更深。
葉緲放下酒杯,俯在一側盯着他完美的側臉∶“我們啊,難道不是一樣的人嗎?”
明煜不動聲色。
“你知道嗎,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在你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葉緲眼睛帶笑∶“這個味道,實在太美味、太美好了。”
“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那些臭蟲都太庸俗了,活了一輩子,就爲了名利、錢權,扭曲得像蛆。他們不知道啊,這世界上還有更有趣的東西。比如……完美的眼珠。”
葉緲又忍不住伸出手,觸上明煜的眼睛。
這一次,他沒有掙扎。事實上,明煜早就動不了了,剛剛撇頭的動作已經費盡了他最後一點氣力。
他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強烈的牴觸情緒。
葉緲熟視無睹,撫着明煜的溼亮的眼睛,表情癡迷又狂熱∶“我真的、真的很想把它們挖出來……”
葉緲蜷了蜷指尖,像在剋制自己的動作,更像剋制內心的慾望。
她不無遺憾的搖頭∶“如果不是你身上同類的味道,或許,我早就挖了它當收藏品。”
“這麼漂亮的眸子,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了。不拿來當藏品,實在太可惜了。”她語氣裏是濃濃的遺憾。
明煜的話艱難的從齒縫間擠出來∶“放了…姐姐……眼珠…給你……”
葉緲聽懂了,眼中閃過妒忌。
“煜煜,”她調教似的講道理∶“明祈有什麼好的?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加入我們了。你現在把自己僞裝成普通人,就是在壓抑自己的本性!都怪她,沒有了她,你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煜煜,乖,我也是爲了你好。”葉緲安慰着∶“你放心,等她死了,我就給你安排催眠師,你會徹徹底底的忘掉她。”
“從此以後,你和我遠走高飛。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做自己,再也不用僞裝、不用活得那麼累了!”
明煜眼中閃過嘲弄。
他很清楚,和瘋子是講不通道理的。只怪他僞裝久了,身邊都是正常人,一時竟沒發現葉緲的不對勁,只把她當其他小女生一樣。
他現在太心慌了,萬一姐姐真的因爲他出了什麼事,只怕他百死難辭其咎。
明煜咬牙∶“葉、緲!”
分明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對方卻高興極了,葉緲撲過來∶“煜煜!再喊一聲吧!”
“再喊一聲緲緲!”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單純得像溫和的小綿羊。
真噁心。
明煜閉眼。
但他知道,他沒有資格說葉緲。
沒有遇見明祈之前,他不也是一樣的噁心嗎?
爛到穀子裏了。
只是爲了姐姐……
他太髒了,已經洗不乾淨了。於是只能慢慢編織一套光鮮亮麗的外殼,套在身上瞞過了所有人,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所有人都在歌功頌德,殺神一般的明祈有個傻白甜一樣不諳世事的弟弟是所有人的共識。平靜的日子過久了,連自己都騙了過去。
就像每天早上的那一杯熱牛奶。從最開始的噁心、不適應到後面的習以爲常,甚至眷戀。明煜險些都要忘了,他曾經也手染鮮血、噁心至極。
“好吧。”
“你臉上這一副自厭的表情真是讓我不爽。”葉緲臉色落下來,不高興了,摔了杯子,起身出門∶“你先想一想吧,沒想通之前,我不會讓你出去的。”
她指了指整個房間,自信開口∶“這個房間,可是我特意爲你打造的,銅牆鐵壁,用了世界上最堅硬的材質。沒有我的鑰匙,可沒有人能救你出來。”
她朝明煜一笑,晃了晃手上的鑰匙,笑容嬌俏又燦爛,眼睛卻陰森森的,明亮不起來。
“現在,就讓我去看看,明祈能做到哪一步。”
“讓我好好看看,她會在哪一步才能反應過來……除了自裁,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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