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書奇譚 >第六章 變化
    陶土回來的時候,心跳得很快。

    雖然他的臉上裝作很鎮定的樣子,但他那急促到每分鐘至少一百二十下的心跳出賣了他,告訴吳解他其實很緊張很激動。

    當吳解向他借那枚信物看一看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並不是不願意的表情,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苦惱表情。

    猶豫了好一會兒,陶土才苦笑着說:“那個……信物……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吳解聞言皺起了眉頭,話音也微微冷了兩分:“劉銘居然搶你的東西?”

    他本來覺得劉銘是個蠻不錯的人,卻不料在仙緣面前,這個貌似和善的年輕人竟然也會做出兇惡的事情來!

    “不!不是這樣……”陶土急忙解釋,但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苦着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吳解仔細看着他的臉,從他臉上只看到苦惱爲難之色,卻看不到半點沮喪難過,反而隱約有些喜氣。

    聯想起自己的境遇,他頓時恍然大悟——陶土這趟出門,一定是遇到了仙人。他身邊有當年先祖留下的信物,自然就得到了仙緣。

    “原來如此!”他哈哈大笑,拖着陶土向酒樓走去,“這可是值得慶祝的好事啊!走!喝兩杯去!”

    陶土先是訝然,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更進一步猜想到了什麼,驚訝地低呼:“你也——”

    “不說這些,喝酒,喝酒!”

    酒樓裏面頗爲熱鬧,外出歸來的求仙者們累了好幾天,需要好好放鬆一下。他們大多有點錢,喫喝玩樂方面,一點都不會落在別人後面。

    吳解很惡意地想,不知道這些人在喫苦耐勞方面是否也能勇往直前呢?

    他和陶土來到二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點了些平常的酒菜,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兩人都刻意迴避了求仙的話題,只聊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比方說風土人情啊,比方說這些天知道的一些趣事瑣事啊……喫喫喝喝談談,倒也頗爲自在。

    冬天的白天很短,不知不覺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不過這家酒樓晚上也是照常營業的,夥計們已經點燃了屋內壁柱上的松明,還爲每一張桌子都送來了油燈。這些油燈都以薄紙做成罩子,既能夠擋風,也不至於太過遮擋亮光,配合熊熊燃燒的松明,可以提供比較充足的照明,讓食客們可以在晚上也享受娛樂生活。

    當然,這是要額外付錢的。

    吳解和陶土都是有錢人,並不在乎這點燈火費,今天他們心裏都很高興,打定了主意要一醉方休。

    但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了毆打和吵鬧聲。

    二人一愣,跑到窗戶邊上看去,只見四五個大漢圍着那易書生拳打腳踢,打得他像個蝦子似的蜷在角落裏,痛呼連連。

    “奇怪!易書生雖然性子傲了點,可也從來沒得罪過人啊。怎麼突然跑來一羣人打他?”陶土疑惑地說,“難道是得罪了什麼人?”

    他和這易書生沒交情,所以也沒有出面阻止的意思。而吳解則看出那些大漢看似兇狠,其實出手都刻意留情,應該不會真的打傷易書生,所以也沒有出手。

    過了一會兒,那些大漢才停了下來,對着已經站不起來的易書生惡狠狠地說:“姓易的,今天是給你個教訓!只要你還敢在這鄢陵郡一天,日後有得你的苦頭喫!”

    說完,這些人就徑直離去,留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易書生,扶着牆壁艱難地站起來,一根一根將自己辛苦砍來的木柴重新收攏好,背起來踉踉蹌蹌地離去。

    吳解沉默不語,眉頭緊鎖。

    “吳大俠,你想要管一管?”陶土看出了他的心思,低聲問道,“先讓我去打聽一下吧,這些天我認識了不少人,或許能夠打聽到一點消息。”

    說完,他就朝着劉銘那一桌走去,和劉銘一行攀談起來。談了一會兒,又走到另外幾桌,一一問過,最後才搖着頭回來。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來這易書生居然還是個當官的!”

    “哦?”

    “這易書生單名一個‘悌’字,孝悌的悌,字長恭。出身書香門第,因爲在家裏排行第二,所以也有個易二郎的俗稱。他學問頗好,八歲入學,十二歲考取秀才,十五歲考了貢生,十八歲考了舉人,二十二歲考了進士,素有才子之名。”

    “咦?那他爲什麼混到現在這樣?”

    “這易二郎性子正直,不容於官場。因爲他精通算術,大越國朝廷任命他到鄢陵郡郡府當運轉主事,主管物資調運、財稅收發。按說這個位置油水很足,結果他自己清廉如水不說,還擋了不少人的財路,沒多久就被扣了個罪名丟官……後來的事情就不清楚了,沒人知道他爲什麼會來求仙。”

    “那這些打他的人呢?”

    “nbsp;“大概是當初他得罪過的人吧……他當初幾乎把整個鄢陵郡的官吏們上上下下得罪了個遍,這些或許是哪個人派來收拾他的。”

    “既然這樣,那麼這些人應該直接把他往死裏打纔對,至少也該把他給打殘廢了……可我看他們下手很有分寸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防止朝廷還記得他,日後追查起來麻煩吧。畢竟……二十二歲的進士,在整個大越國也不是很多。”

    吳解聞言微微點頭,但心中卻有點不以爲然。

    易悌越有本事,那些仇恨他的人就越容不得他活下去。這樣的道理,陶土不明白,但他卻是知道的。

    如果來的這些人真是易悌的仇家,那麼此刻易悌肯定不死也殘,絕對不可能在捱了一頓打之後還能站得起來,靠自己雙腿走遠的。

    不過吳解並不打算出手阻止,在他看來,那些大漢們與其說是在毆打易悌,還不如說是在設法逼他離開鄢陵郡。

    對於這位既正直又孤傲的易二郎來說,離開仇家滿地的鄢陵郡,的確是眼前最好的選擇。

    吳解甚至敢打賭,如果真的有仇家來害易悌的話,這些大漢們反而會挺身而出保護他!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無所獲的求仙者們有不少已經灰心離去,剩下的人也大多變得煩躁起來,鎮上的氣氛日漸惡劣,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動手開打。

    如果不是看不下去的吳解果斷出頭,一連收拾了好幾個特別兇惡的傢伙,又每天巡邏以維持治安,大概情況已經惡化到不可收拾了。

    但就算有他在鎮裏巡邏,就算他不斷阻止那些比較激烈的衝突,情況也依然在不斷地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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