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這纔剛坐下，陳茵便倒滿酒站起身來，“這一杯酒我敬陵總，陵總是貴人，一來這兒，就什麼都解決了，小柔姐跟姐夫破鏡重圓，顏顏姐合約談成，我作爲妹妹也替他們高興。”
這理由，頗有幾分牽強，曾柔和蘇年華都看向兩位當事人，葉歡顏跟沒事人一樣自顧自的給兩個孩子夾菜，彷彿沒聽見這話一樣。
陵寒面無表情的掃了葉歡顏一眼，旋即皺了皺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杯酒剛下肚，陳茵又重新滿上，“我們北方的規矩是女人敬酒，男人喝三杯，但我家裏自小把我當男孩兒養，陵總又是貴人，所以這酒，我也喝三杯。”
言下之意，陵寒還得再喝三杯。
這規矩，桌上的人都是聞所未聞。
就算是曾柔反應遲鈍，這會兒也看出陳茵對陵寒的態度有些怪異了，她看了蘇年華一眼，發現自己丈夫也是不明所以。
葉歡顏依舊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陵寒看了她一眼，重新給自己滿上酒，沉聲道，“你不必喝了，就按照你們北方的來。”
接連兩杯，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這酒喝了，陳茵似乎還有話說，好在曾柔反應快，直接在她說話前就插嘴進來，“這兒的菜不錯，先喫菜吧，酒有的是，不着急喝。”
陳茵的手從酒杯上鬆了下來。
曾柔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松完呢，又聽得陳茵問道，“以前經常在新聞裏看到陵總，緋聞那麼多，不知道家裏太太會不會介意？”
桌上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驟然一緊，陳茵似笑非笑的樣子彷彿是在開玩笑，可陵寒離得近，只一眼便看到她眼底的那份輕蔑。
不管是這份不加以掩飾的輕蔑還是她看似大喇喇的調侃話題，都足以讓陵寒拂袖而去，但此時陵寒的注意力卻不在她身上，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她肩膀後面，在陳茵問話的時候，葉歡顏給鬧鬧夾菜的動作明顯頓了頓。
借別人的嘴，試探自己的感情史？
他內心冷笑一聲，顧家二小姐這操縱人心的手段還真是挺高明的，這才認識幾天的一個小姑娘，就已經對她惟命是從了？
“陵總看着三十多了吧，總不會還沒結過婚吧？”
“小茵……”曾柔一副要打圓場的樣子，卻被蘇年華拽了拽，生生的嚥下後半句話。
蘇年華盯着陵寒，眸光漠然。
五年時間，似乎足夠漫長，讓所有的事情時過境遷，但當年他一心想替葉歡顏問的話，從未在陵寒這兒有過任何答覆。
對蘇年華而言，這些答覆或許不重要，在他看來現在對葉歡顏也不重要，畢竟人死如燈滅，什麼也沒有。
他這麼冷眼旁觀不過是嗅到陵寒對這位顧小姐的異樣情愫而已，如果兩個人以後能修成正果，他一個外人自然是無話可說，只是心裏替葉歡顏感到不甘，他也很好奇，在這位顧小姐面前，陵寒要怎麼提起自己過往那些五彩斑斕的情史。
盛安然之流或許是逢場作戲，那提到他原配妻子，又是什麼態度。
陵寒的目光緊跟着葉歡顏的側臉，想從她臉上找到些什麼。
耳邊響起陳茵爽利的聲音，“我從小跟師兄弟一塊兒長大，聽得也多，習慣了，陵總要是不方便說就當是我冒昧，我可以自罰一杯。”
“不必。”
陵寒抿了抿嘴脣，眸光一閃，目光從葉歡顏的身上撤了回來，淡然道，“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報紙上那些花邊新聞都是公司藝人話題度需要，我太太亡故五年，我也很想知道她要是還在世，會不會介意。”
說到‘太太亡故’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看了蘇年華一眼。
“這麼說，陵總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陳茵這句反問，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輕蔑，嘴角邊勾着一抹譏誚，話裏有話的樣子，讓人捏了一把汗。
陵寒的眸光深了幾分，打量着陳茵，就算是替顧歡顏套話，也不必帶着這種仇視的態度。
他依稀覺得這個陳茵，不大尋常。
“誰還沒幾個前任啊，小五你這麼敗壞大家的興致可不太懂事。”
略帶着幾分沙啞的女聲悄然打破了微妙的氣氛，葉歡顏端着酒杯，語笑嫣然，“小五不懂事，畢竟是小女孩對這些邊角八卦比較感興趣也很正常，我替她敬大家一杯酒，就當是破壞氣氛賠罪了。”
見葉歡顏主動打破僵局，早就捏了把冷汗的曾柔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拉着一旁的蘇年華就站起身，笑嘻嘻的跟着喝酒，笑道，“陵總不會跟小茵置氣的，她就是個小孩子。”
酒杯還沒放下呢，葉歡顏又滿上一杯，勾起嘴角，笑的風情萬種，“我也單獨敬陵總一杯，要不是他及時告訴我昨晚小柔去了冰川，我也沒那麼快能找得到小柔，蘇先生也不會看在我精誠所至的份兒上，簽了我劇本的合約，所以陵總是幫了我忙，這杯酒就敬陵總了。”
葉歡顏這話裏話外界限分明的，說的十分客套生分，讓人聽着不是滋味。
陵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泛起一絲慍怒，賭氣一般學着他的語氣迴應道，“顧總客氣了。”
旋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對面曾柔看着這倆人，皺了皺眉端起酒杯，
“那我也應該陪一杯，畢竟還是爲了找我。”
蘇年華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自己媳婦兒這兒也已經一杯酒空了。
酒過三巡，再微妙的氣氛也糅合進了微醺的狀態中，場面熱鬧了幾分。
曾柔這一杯一杯喝的豪情萬丈，幾杯下肚，面上已經泛紅，窩在蘇年華的懷裏紅着臉跟他小聲聊天。
陳茵卯足了勁兒跟陵寒喝酒，理由千奇百怪，陵寒卻也來者不拒，只用眼角的餘光瞧着陳茵身後那女人，他就想知道她藉着陳茵的嘴還能問自己多少問題，還想知道自己回答了後，她又會是什麼反應。
想讓自己酒後吐真言，只可惜這真言未必是她想聽的。
“最後一個問題，你這輩子最愛你太太的時候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