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回在冰島被這個臭小子擺了一道的事情，陵寒的臉色便青了幾分，卻礙着他是個小孩子不好計較，沉聲道，“我找你媽媽。”
鬧鬧揚了揚眉，盯着門縫外面那道身影，小小的身子正保持着抱着胳膊的姿勢，神情十分輕蔑，“你預約了嗎？我媽咪很忙。”
陵寒耐着性子補充了一句，“是我。”
好歹在冰島見過一次面，儘管上一次發生了點誤會，陵寒還是覺得自己對這個小兔崽子已經十分寬和，最起碼的禮貌，應該還是會有的。
半晌，門內輕飄飄的丟出一句，“我管你是誰，明天再來吧。”
鬧鬧伸手推住了房門，朝着門縫外面那道對於自己而言像是一座大山一樣的身影翻了個白眼，“再見。”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
世界都安靜了，浴室裏的水聲戛然而止，葉歡顏從浴室裏探出溼漉漉的腦袋，卻因爲腦門上還打着洗髮水泡沫，而不得不閉着眼睛，她扶着門框閉眼問道，“鬧鬧，是有人來了嗎？你跟誰說話呢？”
鬧鬧拍拍自己的小手，放輕了腳步，“沒誰，我剛剛看電視呢，開門是酒店的人問我要不要喫冰淇淋。”
聞言，葉歡顏眉頭一皺，“你不能喫冰淇淋了，你舅舅說這兩天你有點拉肚子，生冷海鮮統統不能喫，冰淇淋呢，給我。”
一邊說話，她一邊從浴室裏面伸出一條光滑的胳膊，“沒喫，我讓他走了。”鬧鬧無奈的解釋了一句。
“這還差不多。”
浴室門關上後，嘩啦啦的水聲再次充斥了房間，爲了防止門鈴聲再被聽到，鬧鬧特意調高了電視機的音量，整個房間裏面幾乎震天響。
果不其然，音量剛一調高，房門口的門鈴顯示燈就亮了起來。
“我不是說了讓你明天再來麼？我媽咪睡了。”
他不耐煩的打開一條縫，衝着外面嚷嚷着。
陵寒居高臨下的望着還沒防盜鎖鏈高的小兔崽子，面色平淡，冷聲道，“我找你。”
在鬧鬧眼中，陪伴自己的纔算是親人，所謂的父親除了跟自己有血緣關係之外，對他而言幾乎沒什麼意義，少年老成也是好事，畢竟不用被沒有父親這樣的事情困擾。
在沒查過陵寒的資料之前，他還對父親抱着一絲期待，可當知道他與媽咪之間那些事情之後，他覺得媽咪跟自己還有舅舅還有外公外婆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遠遠比跟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在一起來得好，甚至好得多。
“你對我好像很牴觸。”
偌大的房間裏，陵寒的聲音透過嘩啦啦的水聲和此刻電視機稍微調節的小了幾分的音量，落在鬧鬧的耳中。
鬧鬧正對着電視機而坐，而他坐在鬧鬧的斜對角沙發上，
面前是長方形的木質茶几，擺着果盤和一些零食。
鬧鬧警惕的看着他，直截了當道，“你跟我媽咪是在談戀愛嗎？”
“是。”
“那你覺得你作爲我媽咪的戀人，我作爲我媽咪的兒子，我應該對你有很好的態度嗎？”
聞言，陵寒有些愕然，旋即失笑，“所以你是因爲擔心我跟你母親在一起之後，會對你不好才這樣牴觸？”
他搖搖頭，眼中流露出不同於同齡人的銳利目光，“更大的原因是，我覺得你對我媽咪根本不是真心的。”
“爲什麼這麼說？你媽咪跟你說了什麼？”
陵寒皺了皺眉，朝着浴室方向望去。
鬧鬧冷眼望着眼前這個自己應該稱之爲父親的男人，“我有我自己的判斷力，不需要我媽咪跟我說什麼，我也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來判斷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我媽咪跟他在一起。”
跟一個小孩子探討自己的感情觀，或許不太合適，大人常做的事情，便是不把小孩子的意見或者想法當一回事，可是偏偏有很多時候，小孩子看的想的比大人深遠。
陵寒的眉頭皺的深了幾分，緩緩吐出兩個字，“理由。”
鬧鬧抱着胳膊，眼神越發的冷冽，如果此刻有一面鏡子的話，陵寒或許能更早的發現這個孩子身上和自己的共同之處。
“你結過婚。”
“你媽媽也結過。”說完，陵寒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並且她還有個兒子，我沒有。”
鬧鬧提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冷笑，“你會跟我媽咪結婚嗎？”
這樣的冷笑出現在一個五歲的幼童身上，未免讓人不寒而慄。
陵寒忽然想起之前聽顧歡顏說過，她兒子出生前腦子受了點傷，跟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樣，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時候。
百聞不如一見。
“結婚是東方男人對女人的最高承諾，你做不到這一點，憑什麼要求我接受你？”
過於成熟的話從這樣一個小男孩的嘴裏說出來，怎麼看都顯得故作老成。
可陵寒卻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認真的對待這個孩子嘴裏說的話。
“不會。”
他正色望着眼前這個智力與情商都超羣的男孩，眼神耐人尋味，“但是我也不會跟別的女人結婚，我這輩子只跟一個人結過婚，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聽懂，那個人是我這輩子的摯愛，即便她死了，她仍然是，而且你媽咪未必需要跟我結婚。”
他心中有個猜想亟待驗證，但是不能操之過急，未免打草驚蛇，他還得慢慢來。
眼前最大的疑惑，大概就是這個智力超羣的小男孩了。
陵寒說了這番話之後，鬧鬧皺眉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後丟下一句話，“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資料裏面那個男人，和眼前這個看起來深情款款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人，好像在什麼地方出了偏差，顧敏給他的那份資料裏面，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個冷漠無情的人。
自己的母親是個心軟的女人，說的難聽一些就是沒原則，要不是舅舅和家族護着，五年前恐怕就真死了，都是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
這種毫不客氣的逐客令，在陵寒有生之年，頭一回遭遇，可對方又是個小孩子，跟小孩子置氣未免有失風度，他皺了皺眉，乾脆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扶着門框回頭問了一句，“你生日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