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夢到了一座雕塑。

    從設計風格來看它理應來自阿戈爾,而且即便印象模糊,它也理應是美麗的——只是他忍不住以夢中剩餘的理智詢問遇見它的理由。

    但很顯然,直到迷幻綺麗的夢境被驟然降臨的虛幻邪魔撕碎,直到他嘎嘎造就了幾百還是幾千的毀滅……他都沒想明白到底爲什麼會夢見這玩意。

    這一覺格外漫長。

    鼻尖淡淡的食物香氣喚起了他的意識,但接踵而來的就是渾身火辣辣的疼痛。

    他睜開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背,卻見那裏脫落了一大片因爲燒傷而脫落的皮膚,灰褐色裂紋之下是粉粉嫩嫩的鮮嫩肌膚。

    然後他又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抹下來一大撮帶着死亡頭皮的頭髮,頓時心中一驚,原本還算迷濛的意識瞬間就一下子清晰了過來,渾身巨顫。

    “人呢?”注意到依舊溫暖但顯得有些冷清的小屋,夏嵐愣了一下,從血脈得知兩人正在外面之後才鬆了口氣,關照起自己的秀髮來。

    他的頭皮毛孔應該還需要幾天時間的重建,在那之前只能是禿的了,就算到時候營養充足了,也大概得長半個月才能達到他原本已經養得頗具古風俠客氣質的長度。

    幸虧他們送的軍大衣裏面包含了帽子,否則涼颼颼的頭皮會讓他變得極其在意。

    昨日的燒傷對他的身體好像造成了比預想中還要嚴重的傷害,不光全身所有部位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脫皮,毛髮也需要一段時間來生長,而且還有肌肉溶解、貧血、心跳紊亂等等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引發器官衰竭的的症狀。

    “怪不得腦子轉不動了……”他嘀咕了一聲,在心底問起了斯卡蒂的去處。

    “我們看你好像睡得格外沉,所以就沒有打擾你,先去會見這裏的領導者了,你放心,我們有編合適的藉口的。”斯卡蒂說道。

    “也行。”夏嵐答應下,乾脆繼續放鬆地躺着。

    損失百分之一的靈魂質量帶來的損害好像比他預期的還要嚴重不少,明明當年救老婆的時候一下子就過去了,啥感覺都沒有的。

    現在是頭昏腦脹,隨便畫個簡單的法術都得稍微用點力氣,複雜的法術更是會讓他感覺頭痛欲裂。

    “感覺就像是一天衝了五次一樣。”他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旋即看向不遠處的餐桌,那裏有幾盒肉罐頭,問了才知道是斯卡蒂給他留的早餐,全部喫完也行。

    顫顫巍巍地拿起一盒罐頭,顫顫巍巍地撬開蓋子……連夏嵐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了。

    ……

    與此同時,斯卡蒂這邊。

    她們兩個心有靈犀地講述着他們三人的來歷,從進行科考任務到迷失在雪原之中,從發現邪魔的蹤跡到倉皇躲避,從即將脫困到昨天的被大規模追擊,描述得繪聲繪色,就連這位烏薩斯將領也不由得動容。

    不過在動容的同時,他也很在意夏嵐三人的實力——你家科考員能輕鬆做到擡手間找到邪魔的弱點,然後啪兩下射出比他們城防副炮還要強力、精準的攻擊?!

    所以在接下三人的第一時間,他們已經派人去國際信息部門查閱國際術師名冊了,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搞定這三個人的來頭,確定他們是否真的如這兩個女人描述的那樣屬於“科考員”。

    聽完兩人的描述,這位身材高大的烏薩斯百夫長略微沉吟,反而是藉機開口問道:“那你們這段時間的研究是否有得出什麼結論……如果你們願意分享你們的研究成果,那我們願意爲你們提供所有我們能提供的資源,先前所耗也既往不咎。”

    不管是出於軍功還是出於對身份的試探,這都是一個好辦法。

    二人聞言,表面上立即露出了思索猶豫之色,而斯卡蒂則是抓緊趁着這會兒向夏嵐發起了求救。

    正喫着罐頭的夏嵐見斯卡蒂求救,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便讓她們講講先前在隕石坑內環見到的東西,還有那頭會融合的超大型邪魔。

    百夫長聽着便面露異色,而兩位獵人則是不動聲色地將他的心思猜了大半——

    其一是這些其中的一些信息對他來說的確很新;

    其二是驚詫於爲何兩人如此慷慨地告訴他這些信息;

    其三是質疑這些信息的準確性以及完整性。

    但既然二人臉上看不出任何僞裝的痕跡,且話中描述的部分事物與他已知的情報沒有太大出入,那百夫長自然沒有理由發難,很快便點頭道:“今天就到這裏吧,你們可以去休息了,晚些時間我會派人來給你們發營地臨時通行憑證。”

    言下之意是他並不打算直接差人送他們離開這裏。

    兩人對視一眼,接着便在夏嵐的建議下答應下來,離開了這裏。

    在她們離開後不久,一位擁有着真正的雪一般白髮的卡特斯少女來到了這棟建築前,神色平靜地出示了自己的特約通行證,在門衛不太友善的目光下走進了大門。

    看着穿着長袍、周圍的氣氛如同比冰天雪地還寒冷的少女走進門內,門口的兩位守衛纔算是鬆了口氣,私語着議論起這個強勢無比的感染者組織。

    “真不知道公爵到底是怎麼想的,就這麼放任一批感染者這麼爲所欲爲,真不怕皇帝陛下怪罪下來?”

    “皇帝陛下……”

    另一人見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得罪的話,趕忙拿胳膊肘戳了戳他道:“停停停,你可別瞎說啊,小心掉腦袋!”

    “……”那人臉色一滯,接着才嘆了口氣道:“其實我是想說,說不定是這批莫名其妙的感染者仗着……矇騙了什麼……不然怎麼可能在……的眼皮子底下在我們這邊……”

    如同冰雪的公主一般的少女走進大廳,摘下兜帽,抹了抹自己修長的白色兔耳,來到了方纔斯卡蒂二人所在的的百夫長的辦公室。

    “情報怎麼樣?”少女依舊平靜問道,看着辦公桌後才把一疊文件放在一邊的百夫長。

    “注意你的言辭,【整合運動】的‘霜星’。”他眼皮低垂地答道,手頭上毫不停留地打開了下一份與資源補給有關的文件,似乎對少女的身份與力量並不感冒。

    但既然職責所在,他還是推出了一份方纔記錄官寫下的檔案,繼續忙着手上的事情。

    原本有些即將濃郁起來的火藥味在霜星接過檔案後悄然消逝。

    他們自然不可能能給對方什麼好態度,一方是經受了感染者敵對教育、有意無意下參與過壓迫感染者的烏薩斯軍人,一方是在被烏薩斯軍人與民衆迫害之後誕生的感染者運動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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