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明霞找到一個被丟掉的孩子,遊香美也替她覺得高興。匯合後整頓完畢,她們也不等時間,直接往約定好的烏龜石頭那兒走去。
到了約定地點,她們明顯來早了,嚴隊長和李源明兩人還沒來。她們也不介意,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一邊等人,一邊說話。
遊香美挺擔心明霞再多養一個孩子,能不能負擔。
“你這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再多一個孩子,那可就更艱難了。”遊香美拍了拍自己的褲子,說道。
“不是多一個,是多兩個。”明霞低着頭,把手指上一些粗糙的毛刺輕輕弄掉。
“一個人帶着五個姑娘,也就你心氣大。”這話在以前,遊香美是絕對不會用來形容明小丫的,但是放在現在改名成明霞的明小丫身上,她覺得挺合適。
“自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責任,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那麼小的小孩遭罪吧?你看,就現在,我還沒過去呢,那戶人家就迫不及待地把四丫頭送到派出所,怎麼能指望她在那戶人家那兒有好日子。”明霞搓着手說話,手掌的粗糲感讓她很想挖一把護手霜抹一遍。
可惜,無論是現實裏,還是虛擬購物系統裏,她的錢都輪不到花在這裏。
兩個人聊了好一陣子,終於看到嚴興和李源明兩位民警,穿着醒目的白襯衫,往這個方向走來。
四個人碰頭之後,也沒多話,點了點頭,便匆匆往白山鎮的方向趕路。
此時,下午過半,再不走快點,太陽一落山,山路就不好走了,也容易出事。
四個人趕路的速度,比前幾天趕大集時成羣結隊的人快多了。
遊姐速度最猛,她體力好,路況熟,衝在最前面,有時候還會走得太快,不得不停下來等等其他人。
明霞跟在李源明身後,憋足了全身的勁頭,一句話都不敢吭聲,力求跟上前面的步伐。
走在最後的是嚴隊長。
他腳步輕鬆,跟明霞保持着一定距離,走走停停,有時候在難走的路段,還會幫明霞一把。
當晚霞的餘暉,紅彤彤地染滿了附近青山時,一行四人終於看到了白山鎮的一角。
“休息一會兒,等下再走吧!”李源明轉頭看到明霞滿頭大汗,面無血色的臉,同情地說道。
明霞早就顧不上說話了。
山嶺上的路,崎嶇起伏,上上下下,比平地更消耗體力。
別看她能徒手鎖暈一個體壯的男子,但那是技巧的優勢,在體能上,她還是廢材。
一個外殼掉漆的軍用水壺遞到她面前,明霞一愣,看到嚴興依舊挺嚇人的嚴肅臉。
“喝點水,不要馬上坐下來,不能休息太久,要不然還有一段路就走不動了。”嚴興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疤痕一跳一跳,也沒有半點笑容。
是這個道理。
明霞明白地點了點頭,接過水壺,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小口飲了一口。
水壺內,並不是清水。
而是一種味道微微發澀的涼茶一樣的液體,剛剛喝的時候,口感不是太好,流入喉嚨後,反而有一股回甘的滋味,徘徊在舌尖喉嚨裏。
“這是什麼茶?”苦澀散去,餘味悠長,明霞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壺不知名茶水的味道,將軍用水壺還給嚴興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青山果。”嚴興接過水壺,簡短的回答道。
李源明接過自家隊長的話,對明霞解釋說道:“明霞姐,青山果又叫苦橄欖,我們這不太常見,咱們隊長家院子裏種了一棵,果實曬乾之後泡茶,就是這個味道,是不是喝完之後,感覺頭腦特別清醒,喉嚨很舒服。”
小民警李源明性格與嚴隊長截然想法,他活潑外向,善於交流,特別是略顯幾分娃娃氣的臉盤,笑起來很顯親切感,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接的上話,用以後的話來形容,就是一枚討人喜歡的暖男弟弟。
明霞點點頭,表示明白。
幾句話的功夫,休息時間就結束了。
雖然此時看到白山鎮的一角,但他們還在山上,距離鎮上還有一段路,夕陽偏西之後,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嚴興看到明霞稍微恢復勁頭,就提醒大家繼續趕路。
不知是不是那幾口苦橄欖泡水,有幾分提勁的效果,也或許是喘了一口氣,明霞緩過來,最後這段路,饒是明霞小腿肚肌肉痠軟極了,也到底挺住,熬到了白山鎮派出所。
此時,正是飯點,小鎮街道上沒什麼行人,但每家每戶屋頂的煙囪裏,冒出嫋嫋白煙,讓白山鎮被一股柴火燃燒的煙火味充滿,讓這個籠罩在落日最後餘暉的小鎮子,並不顯得清冷。
白山鎮派出所的正門已經關閉,李源明主動上前,用鑰匙打開旁邊一扇小門,側身讓其他人先進去。
“回來了。”站在派出所前廳裏,笑着臉迎接他們的是熟悉的蘭紅星大姐,她此時沒有穿制式警服,而是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普通上衣,腰板依然筆直,看起來精神奕奕。
“蘭姐,”最快接話的,依然是熱情小弟李源明,他把自己隨身公文包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說道,“我們把當事人帶回來了,還有一位陪同的大姐,她們今晚肯定回不了村子裏,晚上住宿的事情,還得麻煩你安排。”
“所裏的值班室把牀鋪開,還是能多睡兩個人。”蘭紅星點點頭,笑道,“今晚正好我值班,在這裏陪着她們。”
嚴興回到白山鎮派出所,似乎很放心將人交給蘭紅星,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帶着身上的材料,默不作聲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李源明幾乎是自家隊的小尾巴,一看到嚴興走人,也笑着跟明霞和遊香美打了一聲招呼離開。
“明霞,你跟我過來,看看閨女。”蘭紅星牽住明霞的手腕,帶她往裏面的房間走去。
明霞一路上,只顧着埋頭趕路,也多想看到這位找回來的四閨女,要說些什麼話。
說到底,對她而言,無論是對第一眼看到的大花,還是剛剛找回來的四丫頭,都沒有懷胎十月骨血相連的母女血肉感情。
支持她行動的,一直都是生而爲人最基本的責任和道義。
跟着蘭紅星,明霞走到靠裏面的一扇木頭門前,伴隨着沉重的木門“吱呀”推開,明霞跨過高高的門檻,看到昏暗的房間裏,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縮在一張椅子上,手裏似乎在擺弄的什麼。
房門響動的聲音,並沒有驚動那個孩子,她依然自顧自地玩着。
“她在養父母家的名字,叫大紅。”蘭紅星走到一旁的臺子邊,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一盞煤油燈,微弱的煤油燈,給黑暗的房間帶來了光。“她好特別乖,也很安靜,來所裏兩天了,也沒吭幾聲。”
算一算年齡,這孩子也就兩歲出頭,雖然還不會說話,可正是語言發展的高峯期。明霞見過朋友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嘴裏咿咿呀呀沒完沒了,表現欲非常旺盛。
蘭紅星點亮了煤油燈後,繼續給明霞解釋這孩子的情況。
“前天這孩子被她養父母送過來之後,我看到她頭髮裏很多蝨子,就把她頭髮給剃了。”
明霞想了想,走近那個孩子身邊,用低柔的聲音說道:“寶寶,你好,你在玩什麼?”
小傢伙擡了擡眼皮子,嘴巴緊閉着,沒有回答明霞的話,依然在擺弄着手裏的小玩意。
藉着煤油燈的光亮,明霞悄悄地觀察着這個孩子。
她看起來很瘦小。.七
眉眼跟二花很像,嘴巴卻和三花一樣,頭髮被剔光,分不清她是女娃還是男娃。
但是她臉頰比大花她們當初看起來略微豐滿一點。不過,她與明霞剛認識大花當初不太一樣的地方,是她對別人的反應極爲淡漠。
大花她們當時雖然呆呆傻傻,眼神呆滯的模樣,但還是能夠對明霞所說的話,及時回饋反應。
面對這種情況,明霞也沒着急,她耐心地說道:“你想不想去院子裏玩?我陪你。”
依舊沒有搭理明霞,被剔成一個光頭的小女娃,對她的邀請無動於衷。
遊香美性子站在一旁,看着有點着急,她大聲說道:“把她抱出來,喫點東西就好了。”
蘭紅星搖了搖頭,說道:“哪那麼容易,前兩天被她養母送過來的時候,哭了一陣,後來就不說話了,這兩天我也沒少哄她,就是不理人。”
“謝謝蘭姐,沒事,分開這麼久,陌生是肯定的,我多陪陪她就好。”明霞繼續蹲着,看着這孩子的眼睛裏跳動的火苗,輕聲說道。
“行,你們多處處,”蘭紅星笑着看着明霞,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去收拾點喫的,喫完早點休息,明天給孩子辦完手續,你們還要趕路呢!”
“我也去幫忙。”遊香美眼色也不差,立刻說着跟上蘭紅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