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爺。拉了血糞,看來一早就生病了。馬嘴處溢出的濃沫伴有草藥的味道,八成是吃了什麼藥。”
“混賬東西,知道咱們這是哪嘛,是西——郊——馬——場。你也算得上是買馬的行家,怎麼就打了眼,真是氣死我了!”
“都怪我。”
“說這麼多有什麼用,這個月你的工錢減半。對了,既然咱們都被坑了,那人也一定會再次去馬市的。”
“少爺說的有道理,明兒一大早我就去馬市抓人。”
西郊馬場裏面,之前在馬市上買下寇三海那匹馬的人坐在觀馬臺欣賞着馬場裏飛奔的駿馬,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高頭駿馬昂首來回奔跑着。
富家少爺品着茶享受,可在這個時候突然馬場裏的一匹馬兩腿發軟,然後一頭栽倒了,嘴裏嘔吐出大量紅色濃液。
旁邊的馬幫辦跑過去一瞧,是因爲買馬的時候上了當,再加上馬劇烈跑動,直接死掉了,他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觀馬臺上的富家少爺上去就是一通臭罵,而且還扣了他半個月的工錢,他哪裏咽得下這口惡氣,發誓明天要去馬市上抓人。
那天周文成回家把這天發生的事情跟他婆娘一說,這纔想起來無意間跟人家唱了出雙簧,不過那五塊大洋是實實在在拿了回來。
馬幫辦一連數天都盯在馬市上,一直沒有抓到人,事情也就不了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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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北平城可是一點也不太平,先是不少東洋人以援亞互助、共創繁榮的口號從海岸到中國各個地方建倉做生意,尤其是一片經濟蕭條的北平最爲突出。
東洋人以薄利銷售他們手裏做工精細的貨物,這讓許多北平人一時間瞧不上本地貨來,雖說是薄利,只不過是他們投喂出來的魚餌而已。
暗地裏搜索古董寶貝的消息纔是他們真正的目的,那個時候古玩行尤爲心驚膽戰。
清東陵被盜以後,坊間傳聞有不少寶貝都流到了古玩行,當然了,這也是那些盜賊放出去的口風。
自此一些專門幹買辦的人也是四下走動,向東洋人彙報線索索取財物,其中數馬傳平最爲出風頭。
之所以他跟東洋人走得近,是因爲跟建倉的臨工學了不少日本話。
“嗯,不錯不錯。馬桑,做得大大的好。”
“藤井少佐,馬桑有了新名字。”
“是的,少佐。我的新名字叫傳平次郎,請多指教。”
“呦西。聽着,很親近啊。”
“哈哈哈!”
“次郎?那你是還有一個哥哥。”
“您說的沒錯,哥哥是給人拉郎配的。”
“拉郎配?”
“您瞧我。回少佐,就是幫男的和女的,慢慢睡到一起的,嘿嘿嘿。”
“很有意思。”
一條長街中央櫻花酒館格外顯眼,日式風格的結構跟周圍的老舊建築形成強烈對比,而式酒館外面有兩個士兵把守。
馬傳平懷抱着一瓶女兒紅走了過來,士兵只是能簡單地聽懂他那拗口的日本話,他臉上笑嘻嘻的,但並沒有讓他進去。
他站在外面不時往裏面張望,多虧碰到跟他熟悉的小林澤,這才把他帶了進來。
幾個人有說有笑地交談着,而此次藤井一郎是要馬傳平幫他找一件東西,此物正是書信裏提到的清翡翠粉荷簇盞,是一個盛酒的酒器。
清翡翠粉荷簇盞高約15.5cm,杯腹寬約8.1cm,外壁上有荷花形瓣狀葉片,葉片邊緣呈粉色,並且越往葉片根部顏色越淺。
此物天工着色,再加上工匠的精心打磨,儼然集意境與器形爲一體,屬實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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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當時盜挖清東陵的時候,一位名叫朱承運的營長是帶隊走在通道最前面的,金剛門被鑿穿一角的時候,石門後面便向外涌出大量的黑色積水。
等到水流漸緩的時候,鑽進去的那個士兵由於腳下一滑以一個鮎魚入水的姿勢嗆了幾口水,他乾嘔着撲騰了幾下,好在跟在後面的朱承運把他揪了上來。
“啊~~~”
“裏......裏面不會出事了吧?”
“怕什麼,要是起屍了,用火藥炸了它。朱營長,裏面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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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好......好臭啊。”
“毛手毛腳的,快站起來。”
“營長,我手裏好像摸上來一個東西,長長的。”
“拿給我瞧瞧。”
“是。營長,你......你的手別啊。”
“小友小友!”
放開頂門石以後,溢出的積水上散發着一股臭雞蛋的味道,因爲人們早就遮掩好了口鼻,所以只是感到鼻子有些不適,並沒有暈倒。
朱承運接過來的東西正是一本供簿,供簿是用來記錄陪葬物品的詳細名單,裏面有多少東西都寫在供簿上面,他把供簿藏在懷裏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
後面他們又陸陸續續地又進去了幾回,朱承運裝病留在後方整理從地宮裏運送出來的寶貝。
手裏有了供簿,朱承運巧用了一招狸貓換太子便輕輕鬆鬆地把清翡翠粉荷簇盞給偷換了出來。
那個時候想要脫離常年奔走的從軍生涯,除了到了歲數,那就只剩下受傷或者犧牲。
要說朱承運這傢伙也真是夠狠的,在戰場上故意用槍打傷右手,就這樣退了下來,而且還得了不少撫卹金。
自此以後,清翡翠粉荷簇盞也就由黑市流到了古玩界一個叫金大手的傢伙手裏。
也正是因爲手裏有這麼一件寶貝,金大手在古玩行那都得被人叫一聲爺,而此刻的他卻正因爲此事而煩惱。
“你說說,這......這手裏的清翡翠粉荷簇盞,現在怎麼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金掌櫃,您彆着急,辦法一定是會有的。飯快涼了,您先喫飯。”
“我真是沒有胃口啊。也怪我,當時有什麼好顯擺的,現在想想真是後悔。你不知道,前些天西街的文禿子那可是被東洋人給請了去,聽說迫於壓力,收了低價把鎮店的寶貝賣了出去。這......這不明擺着是搶嘛,真是該死。”
“東洋人哪知道什麼真貨假貨,咱們弄個假貨糊弄一下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