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了一件厚衣服蓋在他爹身上,人這才又睡了過去。
戴聖謹雖然是最早睡下的,但晚上連連驚語沒睡踏實,再加上根本沒喫什麼東西,他起身去院子裏撒了泡尿,陣陣寒意讓他沒有了睏意。
瞧着窩在牆角似小貓小狗一樣的孩子,淚水一直在眼裏打轉,回想起之前動的手竟一時後悔起來。
天剛一亮,他重新點燃火堆掩上門去種田人家的地裏挖了幾個紅薯回來,回來的路上還讓狗追咬得摔了好幾個跟頭。
“哥,快醒醒,你看到爹去哪了嗎?”
“他能去哪裏,反正不會給咱們找喫的。”
“咳~~~”
“是爹回來了。”
“盈兒,你去把紅薯烤了。”
“哦,好。”
“這東西不是讓你放好了,怎麼能紮成毽子,還不快收好。”
“不就是個銅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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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不好意思,昨天在這借宿了一晚。”
“我認得你,你不是昨天進宅院的那個人嘛,有沒有看到一個姓錢的人?”
“你是說那宅子的主人吧,是姓錢。”
“不對不對,住在宅子上的人姓戴,它屬於戴家。人在就好,我還得去找他,一定要討個說法。”
“爹,你醒醒好不好?那宅院已經不姓戴了,咱們也不姓戴,我討厭這個「戴」字。”
“放......放肆!”
其實剛纔戴鶴軒剛剛在屋裏說的話,他早就聽到了,之所以乾咳幾聲,是想單獨把戴鶴盈喊出來去烤紅薯。
那些話着確讓他很難堪,他也是知道外面的那些話有多難聽,但一直都是處在一個長輩包容的態度,到現在他兒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那話從說出口的那一刻,聽起來便格外刺耳,他瞪大眼睛瞧着面前絲毫不肯認錯的戴鶴軒,挽在身後的手攥緊又伸開,隨後顫顫巍巍地出了門。
戴鶴盈同樣也認爲她哥戴鶴軒的話沒錯,戴氏祖宅早就換了主人,任誰去都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況且她爹每次去了回來後都是一身傷。
“你......你能幫忙把我爹帶回來嗎?”
“行,還是那個地方吧。”
“嗯。”
戴鶴盈知道他哥是不會去找人的,只能再求黃璋玉幫他們的忙,連黃璋玉也好奇爲什麼他們不去,後來他跟過去以後才知道其中的原因。
宅院那大門緊閉,這次跟昨天不一樣,門口那連人都沒看到。
戴聖謹在離宅院一百米的時候就開始小跑起來,手拍在大門上咚咚直響,院內起先響起的是陣陣狗叫聲,門剛一打開,兩隻黑背大狗竄了出來。
“老東西,你還敢來,這次讓你嚐嚐它的厲害。”
“我......我要見錢老闆。”
“上,咬他咬他!”
“嗷~嗷~~~”
“你們簡直太過分了,你沒事吧?”
連戴聖謹也被竄出來的兩隻狗嚇壞了,他連連後退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狗脖子上沒有拴鎖鏈,把他褲腿扯下來半截。
那管家一瞧見有人替戴聖謹出頭,一氣之下叫來幾個手下把他倆圍了起來,話都沒說便動手打了起來。
“小子,有路你不走,敢擱我這我犯渾。打,尤其是那老東西,狠狠給我打!”
“快抱好頭,像我這樣,忍忍就過去了。”
面對周圍人的踢打,戴聖謹雙手抱住腦袋蜷縮成一團,他似乎是習慣了。
透過他的眼睛,黃璋玉看到更多的是心酸與無奈。
管家瞧見跑進院子裏的那兩條狗,直罵它們跟戴聖謹一樣窩囊,幾聲咳嗽響起,姓錢的商人走了出來,他制止了手下蠻橫的做法。
“好了好了,別把這弄髒了。你小子還敢來我這裏啊,是沒挨夠打嗎?”
“還有昨天來咱們這買東西的傢伙。”
“錢老闆,您是個說理之人,我就是想進去看看,什麼東西都不會亂摸的。”
“哎喲,看來是長記性了。瞧你那窮酸樣,這樣,我也不爲難你。給我五塊大洋,我就讓你進去瞧瞧,怎麼樣?”
“哈哈哈!”
“我......”
“錢老闆說話可算數?”
“老爺我說話向來作數,看來你這位朋友是想要出頭啊。”
“老闆,就是他剛纔踢傷了院子裏的狗。”
“把人帶進去好好招呼。”
“是。”
看到錢老闆從裏面走出來的戴聖謹自然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黃璋玉看懂了這些,他覺得堵一把,只見拿出五塊大洋放在了錢老闆的面前,管家還算客氣地按吩咐把他們倆迎進了門。
自從他們進門,躲在假山裏的狗嗚叫着不敢出來,倒是忙活的下人認出了黃璋玉,站在亭在那邊跟其他人說笑。
“就那個人,上次我還給他斟茶呢。結果茶都沒喝,人就給轟走了。”
“你瞧他身後跟着的人不是那個叫花子嘛,他倆認識?”
“沒看到門都關上了,肯定少不了一揍打。一會兒等着把人扔出去就是了,這狗怎麼今天也不知道躲到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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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昨天下雨這塊牌匾掉了下來,您看?”
“都發黴了,砍了當柴燒。”
“行,你們倆把它擡到後院。”
“不行,這東西不能燒!”
“這裏哪輪得到你說話,擡走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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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稍坐,我這就去找老闆。”
“嗯,戴氏的宅院還真是錯落有致,果然是個好地方。”
“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管家,你跟着他們,隨便走走就給我轟出去。”
“是。”
直到下人過來傳話,錢老闆纔想起來今天有留洋回來的富家子弟過來瞧畫,他吩咐管家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來看《雲嵐煙翠圖》的人叫喬西亞的人,錢老闆也只是知道是個大買家,私下也打聽了不少消息。
喬西亞只不過是一個洋名字而已,其實他祖籍蘇州,祖籍蘇州,早年幫洋人往國外倒賣文物的人,後來舉家逃到了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