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婆,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呀,想讓您的寶貝女兒守寡不成?”
“那就留在河神廟陪我,少不了你那口飯。”
“刀子嘴豆腐心。”
“總之一句話,你嫁給誰都行,就是郭耀祖那小子不行。”
“五河水上警察隊隊長,多少是個官。”
“別寬我的心了。你以爲仗着幾分閉氣潛水的本事就能稱得上「小河神」這個名氣了嘛,那話是怎麼說的。”
“天地命三魂,七魄敬河神。”
“沒錯。這人呀,命都是從閻羅那借的,何時收,收誰,那是有時辰的。要不是我瞧在老河神那幾分薄面,纔不會費心費力弄這藥澡給這小子泡。”
“它更應該收壞人的命。”
“壞人從做壞事的那一刻起,就睡不了一個安穩覺。”
“反正我認準了郭耀祖,老河神也同意這門親事。”
“他?一個老光棍懂什麼。”
“總聽您說這話,耀祖哥真是孤兒嗎?”
“那還有假。”
“我不信。您倆是死對頭,有時間我親口去問老河神。”
“好你個臭丫頭,學會跟我頂嘴了。今天幫玄天尊神掃塵,老老實實在這裏待着,聽見沒有?”
“哦。算算日子還真是,我怎麼把這個事情給忘了。又是無聊的掃塵,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針對我的。玄天尊神在上,我,小神婆,不對不對,顧瑩瑩,有......有那麼一個小小的請求。就是您跟您的朋友月老說說,把我和耀祖的紅線系的緊一些,他要是嫌麻煩,就直接繫個死扣,嘿嘿嘿。”
她們二人無非是爲了小河神郭耀祖而爭吵,老神婆葦青青認爲郭耀祖撈屍隊隊長的職務不過就是個虛名,常年撐船潛水的習慣註定他體內溼氣重,早晚會落下病根,她不同意顧瑩瑩再繼續發展下去,說交個普通朋友還可以。
其實還有一點是她最不看好的,那就是郭耀祖小河神的身份,其中的緣由都是些陳芝麻亂穀子的舊事,她不想多提。
然而顧瑩瑩卻對郭耀祖情有獨鍾,對其時不時說起話毫不在意,她眼下只是專心地幫郭耀祖熬好這鍋湯藥。
老神婆一如既往生氣地走開了,留她一個人在竈臺那裏燒火,走時說過的話不知道怎麼就被她聽了進去,吹了幾下柴禾往廟堂走了。
別看她整天嘻嘻哈哈不知憂愁,最近一個人正在生悶氣,而生氣的理由就是郭耀祖忘了答應給她買糖人這種小事。
只見她跪在草團上面,誠心地雙手合十祈求福祉,那願望聽起來就令人發笑。
老神婆看見她離開,還以爲又是想不聽話溜出去,索性跟在了她後面,嘀咕的那些話全被她聽到了。
“那個臭小子真有那麼好?我看是冥頑不靈。”
“這來的一路上我頭暈暈的,一看見水就犯暈,心裏也直不安。”
“別擔心,馬上就到河神廟了,三姑一定有辦法。三姑,三姑,你在不在家?”
“這個時候就來人了,我正好一會兒趁機溜出去玩。掃塵的活兒回來再做,嗯,不會有事的。”
“瑩瑩,你在呀,快幫我去請老神婆。”
“碰了髒東西,一句兩句的也跟你說不清楚。”
“我娘做的我也能做,是送神吧,跟我講也是一樣的。”
“你?”
“死丫頭,還不忙你的去,沒大沒小的。先把人扶到這邊,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說說。”
“好好好。”
“哼。”
“我......”
“他大娘,先躺好了,放輕鬆。”
“哦。”
“剛纔我跟麻兒嬸子在河邊洗衣服,有幾個往河裏扔石子,這水不就濺她身上了。剛轟走他們,轉眼就看到兩米遠的河面上漂着這麼一個怪東西。前一陣不是也出過這麼一檔子事,我想你一定能解決,東西我都包衣服裏面了。”
“不太平呀。我知道了,東西先放這。”
“好,我先出去了。”
“陰陽本有界,奈何緣作祟。人乎,鬼兮,過了奈何橋便是走了正道,了(注:liǎo)了人間情。麻兒嬸子,睜開眼睛。”
“怎麼霧朦朦的,好......好像什麼也看不清楚?”
“不要怕,我會幫你的。一會兒看到了什麼東西,一定要牢牢地記下來,聽懂了嗎?”
“好。”
等人出去以後,老神婆讓麻兒嬸子站在原地,緊接着她閉上眼睛說了幾句咒語,咒語前兩句還類似於正常的詩詞,後面的前字聲調拔高後低沉下收。
麻兒嬸子由於緊張眼前不時地浮現出剛剛發生的事情,怎麼也忘不了漂在河面上的那個孽瓜,心裏滿是不安。
老神婆叮囑了一番後也沒有閒着,而是右手弓起指結在銅鼎外側震了一下,並迅速在香柱下面劃過。
略帶餘溫的香灰就這樣被握在了手張心裏面,尾指處卻留有豆大的小孔,借住麻兒嬸子呼出的一口氣,香灰瞬間蕩起。
就這樣張開手掌猛地一抽,香灰整個吹在了臉上,也就是在人按命令睜開眼睛的一剎那,麻兒嬸子眯着眼睛面前一片混沌,想努力看清楚前面,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周圍一片漆黑,並伴隨着滴滴答答的水聲,她這就這麼一直往前走,直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赫然發現她整個人已經站在了海河的河面之上。
這個時候的河水在她鞋邊起起伏伏,之所以這麼確定是海河,是因爲她看到了在河邊洗衣服的自己,沒錯,還有那個向她漸漸靠近的孽瓜。
至於她爲什麼漂在河面上,以及爲什麼會看到另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會對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有任何改變,她心裏只想着讓那個人注意危險。
還沒來得及她開口,那個孽瓜竟然嗖的一下子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裏面,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瞅了一眼腳下。
孽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了她的身下,並化作一團可怪的黑水,她彷彿失重一樣往河面下墜。
除了這些,她耳邊也想起了老神婆交待的話,嚇得想閉上眼睛,但她不能這麼做,因爲這樣做的話,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直接落在了河底,隱隱約約地看見遠處有人走了過不,那人全身的皮膚浮腫,有的地方露着白生生的肉,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