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郭寶通。”
“焦甜甜。”
“小妹,是不是人來了,快請進來啊。”
“嫂子好。不知道愛喫什麼,帶了份糕點。”
“真是太見外了。坐坐坐,我去把菜端過來。”
“用我幫忙吧。”
“不用。男人都是做大事的,甜甜,跟我來一下。”
“她的年紀也就比昌林大幾個月,嫂子叫起來還真彆扭。”
“還是你有福氣。”
“大老遠的把人家娶過來,不能虧待了人家不是。咱兒天津爺們兒,活得就是一個良心,女人得寵着。”
“嗯。”
————————————
“今天咱家怎麼喫這麼好,跟過年似的,不會是要提前慶祝我舞會拿獎吧?”
“這事呀,你還得問你哥去。一到家就說胡話,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酒都擺桌子上了,能有什麼壓力,我看就是高興。嫂子,你做的飯真香。”
“改天我教你。”
“我同學都不會做飯,她們家裏都有專門做飯的阿姨。”
“藝不壓身嘛,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好,我看只能下次了。”
“什麼時候都行。”
“你的眼神別直勾勾盯着人家,一點兒也不知道害臊。”
“有......有嗎?家裏來客人,我怎麼不知道?”
“BJ來的,說是小時候的玩伴兒。”
————————————
“菜來嘍!”
“進了家就別客氣,蠔油豆腐、炒肉片、醋魚,全是她的拿手菜,趁熱喫,快動筷子嚐嚐。”
焦甜甜被支去廚房端菜,她嫂子早就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郭寶通,在廚房還特意提醒了她幾句。
不知道她感覺郭寶通哪一點不一樣,是乾淨整潔的衣服,還是自帶校園學生的親近感。總之一句話,那眼神夾雜着半分喜歡,旁人早就瞧出來了。
不過在她嫂子眼裏,她這個年紀更應該好好讀書,而不是談情說愛。
蠔油豆腐用頭號大盤,上面平鋪着嫩豆腐,一片片的像瓦壟然,整齊端正,黃澄澄的稀溜溜的蠔油汁灑在上面,亮晶晶的。
光是盤子從面前短暫走過,就能聞到菜的香味,焦甜甜最愛喫酸酸甜甜的醋魚,前幾日求了嫂子好幾回,這次運氣好喫上了。
“怎麼樣?”
“簡簡單單做了幾個家常菜,你們嚐嚐。”
“聞着都香。我媽說了,好喫不過家常菜,說裏面有人間煙火氣。”
“還有醋魚。”
“嗯,肉片薄透有光,嚼在嘴裏一點兒也不油膩,微辣的口感也正好。不瞞你,我還以爲川菜是重油重辣的呢。”
“正宗的川菜,辣只是表象,更講究口感。”
“總之就是一個字,「香」。”
“哈哈哈!”
“多喫點。”
“興濤哥,酒我就不喝了,明天一早還有事。萬一睡過頭,那就壞了。”
“行,咱就喫菜。”
“小妹,你舞蹈練的怎麼樣了?”
“保準拿獎。嫂子,你有時候也教教我哥。現在許多重要的舞會都會跳這個,咱們也得進步。”
“寶通哥,你嚐嚐這塊醋魚,很好喫的。BJ熱不熱鬧,是不是也跳交誼舞?”
“好,謝謝。在學校唸書的時候,同學們之間組織過,算是形體課的一部分。”
“哥,我說的沒錯吧。”
簡簡單單的幾道菜就吃了很久,焦興濤講着那些小時候郭寶通都快要記不起來的童趣,時不時張昌林還摻上一嘴,幾個人聊的很高興。
幫忙收拾完桌子的焦甜甜回屋去了,她睡不着,拿起牀頭那本英國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創作的長篇小說《孤女飄零記》(注:《簡·愛》舊稱)部分中文譯介內容看了起來。
正是焦甜甜在學校學習外文課,班級上的不少人也都有這本書。
原著漢譯版他書攤上也買了幾冊,不過讀起來字句不通順,連他這關都沒過。
這本書還是她纏着她哥要來的,說是要來的,焦興濤還聯繫了一位遠在上海的朋友從書店裏買來一本原版英文的。
書中既塑造了這樣一個女性自立的典範,又描寫了基於自立而生的真誠愛情。
她對愛情熱誠而專一,從不因處境的變化而動搖。
更可貴的是她在愛情中也始終保持清醒,絕不被愛衝昏頭腦,執着追求兩顆心的平等結合。
作爲一個女人,簡似乎不佔任何天生的優勢:沒有優越的家境,沒有傲人的美貌,性格也談不上人見人愛。
然而她卻憑着自己頑強的生命力、獨立的靈魂,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真愛,一種超越地位、財富、世俗眼光的純粹之愛。
不願意依附他人生活,不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去換取所謂的幸福,如此純淨、自尊、個性強烈的女人,即使她本人並不怎麼可愛,讀者都會對她存有一份敬意。
《簡·愛》給人如此深刻的印象,一如我們印象中的英倫天氣,雲層很低,陽光溫暖不了風中的寒意,空氣潮溼而清冷。
並且給人強烈的冬天的感覺,正如書中所描繪的那樣,「遠處是一片灰濛濛的霧靄,眼前是溼淋淋的草地和風雨中的灌木叢,綿綿不停的雨刷刷地飄向遠方」。
那個時候的焦興濤沒事的時候都會在攤位上翻看報紙,關於女姓的內容也漸漸出現了,其中《婦女雜誌》還專闢了「婦女與文學專號」。
他覺得女姓就應該學習更多的知識,而不像舊社會那樣落伍,包括小妹焦甜甜學跳舞這件事,自始至終他都是支持的。
“你這是幹什麼,菜裏又沒放酒?”
“小妹不是讓你教我跳舞,是這樣吧。”
“哈哈哈,跳舞又不是打架,得按節奏來。好了好了,小妹那屋還亮着燈呢。”
“小妹,別看太晚,明天還得去學校。”
“知道了,哥。北平史學研究所,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睡吧。”
————————————
“別跑,昌林,敢開我的玩笑。”
“你緊張個什麼,不就夾了一塊肉嘛。”
“等我見到照片上的姑娘,非得告訴她不可,你現在賄賂一下我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