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雪薇以爲能等來什麼高深的解說,可嚴言卻搖了搖頭。

    “現在我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但是我能確定的是,”嚴言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那映着月亮的湖面,“一旦我們現在的這具身體死亡,那麼……用迷信的說法,最終的結果就是魂飛魄散,連回去的可能都沒有了。而且,在這之前,我得……”

    嚴言後面那句話聲音有點小,像是看着水面自言自語一般,然後他一個恍神,目光重新落在了喬雪薇身上,好像回過神一般,對她笑了一下,說道:“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真的是因爲那一場爆炸來到了這裏,那麼以這裏的條件,不可能再給我們製造那麼一場爆炸讓我們回去,所以如果我們在這裏遭受其他的意外,那說不定,就再也回不去了。”

    喬雪薇能感覺到他有些事可能在瞞着自己。但嚴言不願意說,喬雪薇也不會強問,她對嚴言眨了下眼睛:“可是,你也不能百分百確定我們一定能回去對嗎?但如果我們這一輩子都無法回去,難道我就要被軟禁在這裏一輩子嗎?”

    嚴言沉默了。

    “我穿越過來的時候,原身的記憶涌入了我的大腦,”喬雪薇說道,“它並不連貫,有些只是像片段一樣的故事,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恨,這些恨意翻涌的時候,我就想,我得知道她爲什麼這麼恨,爲什麼這麼痛苦,”她仰頭看着那星羅棋佈的天空,“我想了解她,理智上是因爲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想要順利地活下去,就得知道這具身體的人際關係,和他人的恩怨,這樣纔不會被當做異端或者什麼奪舍的鬼魅被人消滅。但是,感情上……”

    喬雪薇嘆了口氣,她看着那像個勺子一樣的星座,喃喃道:“她是個從來沒有過傷害別人的想法的女孩,我覺得她不應該這樣不明白地死在那個沒人知道的夜裏。”

    接着,喬雪薇皺了皺鼻子:“我知道這想法可能有點不自量力,可畢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穿越時空這種事,沒什麼經驗……”

    “呵呵。”

    一聲輕笑傳來,喬雪薇看向嚴言,月光澆在他的頭髮上,束住黑色長髮的白玉發冠好像在發光一樣溫潤。

    柔和的桃花眼裏帶着笑意,嚴言看向喬雪薇:“你啊……”

    這兩個字好像帶上了某種寵溺和無奈。

    喬雪薇被他這語氣整得有點臉紅,她低下頭,盯着腳尖前的那一朵藍色小花,嘟囔道:“你可以直接說我幼稚……”

    然後她想了想嚴言說自己是大學生,於是便有些不服氣地擡起頭:“不對,要是按照穿越前的年紀,說不定你比我還小呢,你不能說我幼稚。”

    嚴言有些哭笑不得:“我沒有說你幼稚的意思。”

    他只是覺得女孩這種帶着些執拗卻又很清楚自身實力的模樣有些可愛罷了。

    “不過,”嚴言正色道,“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你就得知道,我不可能像今天這樣每次都能救到你。而且,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的處境和我的行事原則衝突,那麼我很有可能會放棄你,你要想好了。”

    喬雪薇點了點頭:“我想好了。”

    “那好,”嚴言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那你就回去吧。”

    喬雪薇一矮身從他的手下躲開,伸手護住腦袋,不高興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嚴言一哂:“好,快回去吧,現在已經很晚了,快回去睡覺吧,我就不送你了。哦對了。”

    他微微側頭道:“明天開始,我會稱病不出門,這幾天都會待在皓月閣,所以,你可以自由活動。”

    說完後,他對喬雪薇眨了下眼睛,然後便回過頭打了個哈欠往閣樓走去,喬雪薇看着他的背影,說了句:“那你也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嚴言背對着她揮了揮手,那木門便被關上了。

    喬雪薇往竹橋的方向走,走到竹橋盡頭,她轉過身,看到那閣樓的二樓亮着燭光,一個人影靠在窗邊,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夜一樣。

    她駐足看了一會,小藍在她腦海中疲憊地說道:“其實可以在皓月閣住一段時間,最起碼把那個爆炸和三皇子墓的事情跟進一下。”

    “算了,”喬雪薇回答道,“他也並不是每天都會在皓月閣,而且……關於爆炸,我有其他的地方需要去一趟。需要……瞞着他去一趟。”

    既然爆炸是在21世紀一所學校的物理量子實驗室發生的,結合那兩個她見過的以“師生”相稱的人,喬雪薇覺得,從他們那裏也許能調查出更有用的信息。

    而且……喬雪薇又擡眼看了看那閣樓,燈已經滅了,現在那裏一團漆黑。

    她總覺得,和其他的穿越者們相比,嚴言的表現有些特別,他身上有很多的謎團,比如爲什麼靠近他就會有信號,而靠近其他同樣從21世紀來的穿越者就不會有這樣的信號?他既然會用各種暗號試探自己,那他爲什麼不找同樣可以回答上來暗號的其他穿越者?

    不過,他三番五次地救了自己,所以喬雪薇認爲,這個人暫時是可以信任的,最起碼,對她沒有惡意。

    “明天再說吧。”

    她轉身,向東院的祈雲軒走去。

    本來萬里無雲的天空不知道又從哪裏飄來幾朵雲彩,隨着微風慢悠悠地遮住了月亮,天空也隨之暗了下來,只餘幾點星星閃爍明滅。

    第二天豔陽高照,景王卻病倒了,大夫診斷說是風寒之症,喬雪薇想了想,提出要去探看照顧的請求,卻被告知景王下令所有人都不許靠近皓月閣,只有排好班的婢女輪換着進出伺候。

    “小姐,”孤雲有些擔心,“花繁節上你是不是惹殿下生氣了啊。”

    這也就是喬雪薇了,要是別的主子有丫鬟敢明着這麼問,早就被髮配賣了。

    但喬雪薇沒有放在心上,嚴言昨晚已經告訴過她,這是他的計劃,那麼也就是說,這幾天他有事必須在皓月閣裏完成。

    “喬小君,”來傳令的婢女向她行了一禮,將一個東西遞給喬雪薇,“殿下說了,風寒之症易傳染,這段時間就不見小君了,這是府裏的主母令,小君拿着這個,這段時間府中一切聽憑小君差遣。”

    喬雪薇接過那枚白玉做的和配飾一樣的東西,那上面鎏金刻着一個“景”字,另一面則是一隻燒粉的羽毛形象。

    “小君!”孤雲看見那東西眼睛亮了,她有些興奮地抓着喬雪薇的胳膊,“主母令誒。”

    那婢女對孤雲的有些嫌棄,但是礙於喬雪薇的面子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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