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個穿越,還真是不錯。前世活得不夠滋潤甚至活得比較憋氣的,若有幸穿越一把,憑着對今後事務的先知先覺,什麼便宜不好佔?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非富既貴了。又竟或富貴雙全,mm成羣的,簡直要將人羨慕得兩眼充血。
像柳俊這樣生不逢時,四十歲了還一事無成,靠幫人家打工勉強餬口度日的卑賤草民,心中對穿越那真是無限嚮往啊。怎麼這樣的好事硬是輪不到自家頭上呢?
這一日晚間,柳俊被老闆修理了一頓,心情巨不爽,一個人跑出去喝悶酒。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原本柳俊酒量就很不佳,再一個人猛喝悶酒,不過兩三瓶啤酒下肚,便整個被撂倒了。也不知道怎麼回的宿舍,迷迷糊糊的,進門就一個馬趴睡過去,人事不知。
……
“小俊,起牀了。快點起牀了,小俊……”
是叫我麼?
柳俊好歹也是沿海城市某個臺資工廠的工務主任,四十歲的大男人,老婆家人都不在身邊,誰這麼叫他來着?再說了,這個小名,也就是十二三歲前有人這麼叫。上初中後除了家裏長輩,再沒人叫過。
肯定是聽錯了。
柳俊只覺得頭腦暈暈沉沉的,瞌睡得厲害。
“小俊,快起來,要遲到了……”
這回不但叫,還有一隻大手不斷在推。
什麼要遲到了?
糟糕,該上班了。這種資本家的工廠可沒有什麼休息日的概念。爲了趕貨,整個工廠都快一個月沒囫圇休息過一天了。饒是如此,昨天還爲機器維護不到位影響出貨的事情被老闆狠k了一頓。若今天再遲到,天知道那個無良老闆會怎麼收拾自己呢。
這段日子美國沒完沒了鬧什麼金融危機,整得全世界都鬧感冒,臺灣佬跟着抽風,整天嚷嚷着要裁員。當真讓他裁了,哭都找不着墳頭。
柳俊嚇得渾身一激靈,一挺腰身坐了起來。奇怪,以往可沒這麼利索的。畢竟歲月不饒人,人到中年,連個仰臥起坐也做不利索了啊,還得靠手肘幫一把力。
可是……不對啊,誰在叫他?
柳俊是一個人在工廠打工。老婆又不在。又不是有錢的大款,沒本事找甚的情人小蜜整日陪伴。
等柳俊睜開眼睛一看,一張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剎那間柳俊渾身汗毛倒豎,幾乎嚇得尖叫起來。
外婆!
老天,這個人居然是外婆!
可是……可是……可是外婆已經死了十幾年啦。這這這……難道在做夢?但又不太像啊。
情急之下,柳俊伸出手臂放到嘴裏狠咬一口。
媽啊,痛死了!
“這孩子,怎麼咬起自己來了?”
外婆又是喫驚又是痛惜,慌忙抓住柳俊的小手,又搓又揉。
小手……對了,他的手臂怎麼變得這般又細又小?這分明是小孩子的手臂啊。柳俊可是身高體壯,體重足足超過一百六十斤,是個標準壯漢。
柳俊顧不得許多,舉起雙手仔細打量,兩隻手臂又白又嫩,不過比擀麪杖稍粗一點,可不是小孩是什麼?一時之間,大驚失色,掀開被子,提起內褲往裏一瞧,小雞雞雪白粉嫩,一根毛毛都不見,標準童子雞。
這一叫,把外婆嚇壞了(柳俊不知道她到底是誰,權且當她是外婆好了)。老人家驚慌失措,一邊將柳俊摟在懷裏,一邊大叫:“老倌,老倌,快來快來……”
柳俊還在尖叫,一位七十來歲的老翁健步走了進來,嗡聲嗡氣問道:“出了什麼事?”
這個聲音如此熟悉,柳俊頓時止住尖叫,定睛一看,偶滴神,這不正是外公麼?外公老人家的聲音比較特別,鼻音較重,柳俊打小聽他講故事,再也不會忘記。
可是,他老人家比外婆過世還早,記得是在自己二十五歲那年就沒了的。如今過了十幾年,他老人家這是由哪鑽出來的?不懂啊不懂!
“小俊不知中了什麼邪了……”
外婆急急說道。
手臂兀自火辣辣的作疼,看來這不是在夢裏。柳俊強迫自己冷靜,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亂不堪的思維。如果不是做夢,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穿越了。
一念及此,柳俊完全冷靜下來。
奶奶的,終於也輪到老子穿越一把了。柳俊不禁心頭一陣狂喜。且不論這個穿越好還是不好,總之不會比自己昨天過的日子更糟。四十歲的大男人,一事無成,給人家打工,每個月拿三四千塊人民的幣。
見柳俊不哭不鬧,外公很是不滿,說道:“老婆子,胡說什麼?小俊這小俊這不是好好的麼?”
外婆也有些奇怪,抓住柳俊仔細端詳,嘴裏念念叨叨。
柳俊尚未出世,爺爺奶奶便早已過去了。父母都是國家工作人員,記得兒時就是由外公外婆撫養的。看來不但穿越了,而且是重生回自己身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穿越重生?如此說來,前世被不到三瓶啤酒搞定了?實在是超搞笑。一輩子沒喝醉過,單單喝醉一回,就是這麼個結果?真夠那個的。
“小俊,小俊……”
柳俊正胡思亂想,外婆見他兩眼發直,呆呆傻傻的模樣,又着急起來。
柳俊猛醒過來,衝外婆甜甜一笑,叫道:“外婆。”
“哎……小俊,你到底怎麼啦?”
“我沒事,很好啊。”
“哎呀,你可嚇死外婆了……”
外婆還要嘮叨,外公已老大不滿,說道:“老婆子,還囉嗦什麼?趕緊給小俊穿衣服,要去讀書了。”
對了,讀書。柳俊記得自己只在老家上過一年小學,後來就轉到縣城去讀書了。照此計算的話,自己如今是七歲,今年該是一九七六年。
……
穿好衣服褲子,外婆給柳俊洗了臉,然後遞給他一個烤得軟綿綿的紅薯。
看看身上那件灰顏色的小小棉布“毛式裝”,看看手中的紅薯,看看外公外婆熟悉而又慈祥的面容,再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灰撲撲的老式房間,柳俊確信自己回到了一九七六年。
“小俊,快喫,喫完了好去上學。”
外婆邊說邊拿出一個土黃色的棉布書包。
柳俊點頭答應,剝掉烤紅薯的焦殼,大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