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了，華夏大地洋溢着喜氣洋洋的氣氛。
都說大人望插田，小孩盼過年。
偏柳俊就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分類，到底該算是大人還是小孩。看來這個事情，不到二十歲以後，是難以搞清楚了。
照規矩，正月初一小孩子都要去給長輩拜年。
一大早放完鞭炮，用罷早餐，嚴菲蹦蹦跳跳跑到柳家來了。拜年是個幌子，找玩伴是真。去年整出那個“淫穢聚會”之後，嚴玉成毫不猶豫將嚴明送到部隊去了，唐勝洲跟着倒黴，也被他老子唐海天塞進“鋼鐵長城”接受再教育去了。
魏紅旗和馬文才已然參加工作，算是逃過一劫。
爲了嚴明當兵的事，柳晉才親自和老部隊的首長聯繫，柳俊也聯絡了梁經緯，幾經周折，將嚴明唐勝洲塞進了梁經緯所在的部隊。梁經緯承諾，新兵訓練結束之後，他會主動去要嚴明唐勝洲。
柳俊見識過樑經緯的能耐，料必嚴明在他手下，能練出個模樣來。
嚴明去了部隊，嚴菲就更孤單，也更黏糊柳俊了。得空就跑這邊來玩。這不，大過年的，小丫頭更是迫不及待了。
“柳叔叔過年好，阮阿姨過年好，大姐過年好，二姐過年好，三姐過年好……小俊，過年好！”
嚴菲不憚繁巨，一一拜年問好。
小姑娘依舊梳兩條小辮子，穿着帶黃花的紅襖子，黃色的燈芯絨長褲，白玉般的臉蛋上略微撲了點胭脂，顯得尤其嬌俏秀美，人見人愛。
阮碧秀連聲答應，眼睛都笑眯了，趕緊給人家掏壓歲錢。
那時節給小孩子的壓歲錢，大多在五毛至兩元之間。因爲嚴菲身份特殊，阮碧秀特意給包了五塊錢。過年之前，柳俊給了老媽一千塊錢。當着柳晉才的面給的，果然不出所料，阮碧秀嚇了一大跳。還是柳晉才點了頭，她才收下的。看來這位公安局的領導同志警覺性不高，兒子都整出個十萬富翁來了，她老人家楞給矇在鼓裏。不過阮碧秀是負責向陽鎮派出所的，對柳家山的工廠瞭解不多也情有可原。
有了這一千元，阮碧秀這個年過得甚是寬裕。鼓搗着換了一套像樣點的桌椅，算是將客廳美化了一下。眼瞅着客廳煥然一新，阮副教導員滿足地嘆着氣，說了一句十分經典卻又很沒覺悟的話。
“還是有錢好啊！”
舉凡臘肉、雞魚蛋和油炸豆腐之類年貨，阮碧秀自己備了一些，柳家山的親戚送來不少，其中尤以五伯、七伯和七舅家送得多，柳兆時更是開着邊三輪，一口氣送來十隻雞、二十斤臘肉。這類土產，又是柳家山送來的，柳晉才倒是不拒絕。
想一想，老柳家也當得起。不說施恩圖報，柳衙內在柳家山鼓搗的兩個工廠，給柳家山的父老鄉親帶來多大的實惠？家家戶戶都賺了不少的工錢，又從大隊分到比往年多得多的現金，小日子過得美氣多了。飲水思源，送點土產表示一點心意，也屬正常。硬往外推是不對的，顯得太不近情理。
臘月二十三，梁國成專門跑了一趟巧巧麪包屋，也送過來一大堆年貨。這個柳俊就更沒有往外推的道理了。一句假惺惺的客氣話都沒有，一總拿了，氣喘噓噓抱回了家。
這麼多年貨，阮碧秀有些奈何不得，便叫柳華給江友信送了一些過去。縣革委直到臘月二十九還在上班，江友信一直堅持給柳華補課。
柳華喫過中飯就拎了東西過去，直到兩點鐘之後纔回家來，卻不知在做些什麼！呵呵！既然阮碧秀都不聞不問，柳俊這個做兄弟的，自然更加不會多管閒事了。
家裏年貨太多，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柳俊的小房間裏堆滿了各類食品。好在大冬天的，蟑螂蟲蟻絕跡，若是六月天氣，柳衙內指定要給一幫“小強”搞得無容身之地了。
嗯，那就……去梁巧的小房間裏睡？嘻嘻……
春節期間，巧巧麪包屋歇業七天，便柳衙內有禽獸之意，亦無可施展手段。徒喚奈何！
見到嚴菲，柳俊才意識到一種新的痛苦產生了：有錢沒處花！
在此之前，柳衙內跑遍了向陽鎮的大街小巷，愣是買不到像樣的禮物。只得買了兩個粉紅色的蝴蝶結，怪寒磣的。沒奈何，現在也只能拿出來獻寶了！
“菲菲，來，送你過年的禮物！”
柳俊朝她招招手，拐帶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阮碧秀便會心一笑。
“喜歡嗎？”
柳俊扭扭捏捏地拿出了蝴蝶結，臉上一紅——非幹病酒，不是悲秋啊！都是寒磣的！
“嗯！”
嚴菲重重點頭，烏溜溜的大眼睛裏閃爍着喜悅的光芒。
還好，還好！人家小姑娘心地純潔，尚未被銅臭沾染。呵呵，等她再長大幾歲，不幸被銅臭沾染後，商品物資也極大地豐富了，小俊哥哥再給買鑽戒啥的，將虧欠的都給補上。
“我給你係上。”
嚴菲便乖乖將小腦袋靠過來。
柳俊小心地給她在小辮子上一邊繫上一個蝴蝶結，烏黑油亮的頭髮給粉紅色的蝴蝶結一襯，嚴菲嬌媚的容顏更猶似要滴出水來。
“真漂亮！”
柳俊退後一步，細細打量，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嚴菲燦然一笑，當真是如花般嬌豔。
這個錦上添花的細微變化，去嚴玉成家拜年時，倒還是嚴玉成先察覺到的。大年初一，嚴玉成也將滿臉威嚴收了起來，換上了笑顏。
一大早，他家就已賀客盈門。
嚴玉成和客人們點頭應酬，卻是一眼就看出了小女兒的不同。
“菲菲，蝴蝶結誰送你的？”
“小俊送的。”嚴菲甜滋滋地道：“爸爸，漂亮嗎？”
“漂亮，漂亮。”
嚴玉成瞅着手拉手的一對金童玉女，微笑着連連點頭。等解英過來一看，更是眼睛都笑得眯縫得眯縫起來。年前她升了教委工會主席，一個光拿錢不用正經幹活的職務，蠻合適她的性子。好歹也是個領導的身份了。這個事情，則完全是柳晉才親自幹預的結果。等嚴玉成知道，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也只有一笑置之，難道還能板下臉將老婆的這個破工會主席拿掉不成？柳俊處理“淫穢聚會”那事，等於是挽救了嚴明的聲譽，解英很承情。兩家一貫交好，瞧她笑成那樣，莫不是真在心裏將柳俊當成了未來的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