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喫晚飯前,陳立有和江友信到了。一看這架勢,就是來蹭飯的。好在柳衙內老早和阮碧秀打了招呼,準備了他倆的量,又給柳晉纔打了電話,說是有故舊前來拜訪,請他按時回家喫飯。
不過柳晉才還是耽擱了一陣子,飯菜都上了桌,還不見人影。
這個飯菜是柳華做的,已經嫁爲人婦,總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柳華的廚藝還算不錯,不過想來如今“入行”不久,多少還有些生疏。好在柳華冰雪聰明,主菜都是臘味,這就起到了很好的“藏拙”作用,但凡臘味,只要辣椒味精下得重,味道都過得去。當然,這裏面也有很大的原因是是爲江友信着想。
江友信精瘦,新鮮的大魚大肉喫不慣,乾貨倒是會多夾幾筷子。
柳華可心疼他呢。
“陳縣長,不等他了,我們先喫吧。”
阮碧秀招呼道。
陳立有忙恭敬地道:“還是再等一等吧……阮局長,你就不要叫我陳縣長了,叫名字吧,你叫我陳縣長,我可真是擔當不起啊……”
陳立有這人,還是蠻懂規矩的。
阮碧秀笑呵呵地道:“陳縣長太客氣了。小俊啊,給陳縣長倒酒!”
柳俊忙即笑嘻嘻地站起身來,抓起了酒瓶子。家裏飲宴,通常都不喝烈性白酒,喝的乃是楊梅酒,用柳家山自釀的米酒泡當年新鮮的楊梅,加一點冰糖,味道甜滋滋的,度數不高,口感非常好。
阮碧秀這個指令,於柳俊是沒什麼,於陳縣長,壓力可就大了。往常一貫都是他給我斟酒的。別看柳晉才和柳俊都來了寶州市,“影子內閣”可沒散掉,每個月至少要聚會一次的。
眼見得陳立有手忙腳亂的往起站,柳俊微笑道:“陳縣長,請安坐。這是在家裏,你是客人,當得的……”
陳立有隻得坐下去,連聲謙遜。
阮碧秀和柳華還道是陳立有瞧在柳晉才面上跟柳俊講客氣,紛紛出言慰勉,搞得陳立有甚是尷尬。他身在官場,對這個規矩是很看重的。既然自願歸了“俊少”門下,可不能亂套。
柳俊給陳立有和江友信都斟了酒,給阮碧秀也斟了一杯,再倒了兩杯,一杯放在柳晉才的位置,最後一杯,老實不客氣,便擺到了自家面前。
阮碧秀笑罵道:“小俊,小小年紀,喝什麼酒?”
陳立有和江友信都朝柳俊擠眉弄眼,心道這個“拽兮兮”的俊少,原來在家裏還真被自家老媽當小孩子“呵斥”啊!
柳俊笑道:“楊梅酒,不醉人的。再說陳縣長是貴客,當得陪一杯。”
見扯到陳立有身上,阮碧秀便不再多言。
正等得心焦,喇叭聲響,工作繁忙的柳書記總算是姍姍來遲。
陳立有和江友信趕緊站起身來,迎到了門口。
“呵呵,立有啊,許多日子不見了!”
柳晉才笑呵呵地與陳立有握手,神情着實高興。他是個念舊的人,陳立有又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得力干將,在向陽縣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爲人民羣衆辦了不少實事,自然非比別個。
“柳書記,您好!”
瞧得出來,陳立有也是着實感動,雙手握着柳晉才的手,搖晃了好一陣子。
江友信卻是趨前一步,接過了柳晉才腋下的公文包。他是柳晉才的前任祕書,如今又是東牀嬌客,這個事情做得熟極而流,不帶半點遲滯。
陳立有雖是柳晉才的舊部干將,同桌喫飯的時候卻是不多,顯得多少有些拘謹。柳晉才又不喜招呼客人,好在有柳俊和江友信輪番舉杯相邀,這飯倒也喫得甚爲融洽。
“立有,到地區來開會嗎?”
柳晉才的習慣歷來不在餐桌上談論問題,等到大家都喫完飯,撤下碗碟,奉上香茗瓜果,柳晉才喝了一口茶水,這才微笑開口詢問。
“不是開會,是來考察一下那個肉食品廠的項目,海天書記很關心這個事情。”
陳立有恭謹地答道。
柳晉才點點頭,一說到這個項目,他就不怎麼發言。薛專員親自抓的項目,說多了不合適。
“縣裏一切都好吧?”
陳立有精乖得緊,見柳晉纔不接這茬,也便不再提起,順着柳晉才的思路扯了些閒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笑着起身告辭。
“友信啊,你就留下吧。”
陳立有果然善解人意,笑呵呵地對江友信說道。
“哎……那我明天一早回縣裏。”
江友信實誠,跟陳立有也不必客氣。
陳立有笑道:“也不用太早,明天下午再向海天書記和劉縣長彙報不遲,不急在這一天半天的功夫。”
柳華便露出嬌羞之色。她和江友信儘管已經領了證,已經是法律認可的夫妻,可是沒辦酒席,照寶州市的規矩,不算夫妻,還得分房睡。不過江友信能在家裏呆一個晚上,總好過喫完飯就匆匆忙忙往向陽縣跑。
“友信,工作開展順利吧?”
送走陳立有,重新落座,柳晉才笑眯眯地問道。
“很順利,海天書記和劉縣長、陳縣長他們都挺支持我的工作。特別是海天書記提出的那個化整爲零的辦法挺管用的,向陽鎮郊區的工業園已經初具規模了。”
江友信答道。
陳立有不在,柳華便挨着坐了過來,給大家削蘋果。
柳晉才笑道:“這個主意,是小俊出的。海天撿了個現成便宜。”
都是自家人,又素知江友信穩重,柳晉才也便不瞞他,言辭之間,頗爲得意。江友信就笑了,他比柳晉才還知道柳俊的能耐。
柳俊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蹙眉說道:“那個李愛國,我看有問題。”
陳立有在的時候,柳俊不好說這話,畢竟他還沒親密到那個份上。
柳晉才和江友信都嚇了一跳,柳晉才沉聲問道:“有什麼問題?”
柳俊沉吟道:“具體什麼問題我還說不上來,總覺得他這個帶資建設的方案不靠譜……”
柳晉才臉色越發凝重:“你是說他那個入股的事情?”
柳俊點點頭。
看來柳晉才面上不過問這事,私底下可是瞭解得十分清楚。這也很正常,這個肉食品加工廠,終歸是開在寶州市的地盤上,身爲市委書記,焉能不聞不問?再說嚴玉成與薛平山之間,隔閡已成,估計日後的明爭暗鬥只有愈演愈烈,柳晉才作爲嚴柳系的兩大當家之一,更是要把這事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