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現在的工作重心,移到了市委那塊吧?”
撇開“官僚主義”,柳俊問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嚴玉成一調任,柳晉才便搬到了市委書記的辦公室。但辦公地點變了,不見得工作重心能馬上轉移。
柳晉才皺眉道:“現在我是兩邊跑,你嚴伯伯剛走沒幾天,市委市政府的工作都混在一起,哪裏分得清楚?”
話是這麼說,毫無疑問,重點還是要放在市委那一塊去的。現在只是一個過渡階段罷了。但以柳晉才事必躬親的性子,只怕也真是不能完全涇渭分明。
“市政府那邊的工作,還是逐步放權吧。不然忙不過來。”
阮碧秀立即支持,說道:“就是呢,小俊說得有理。這回,你真得聽兒子的。”
柳晉才望了妻子一眼,站起身來朝書房走去。這個意思,還是不想“夫人干政”。柳晉才雖然平易近人,但是定下的規矩,也是不能隨意更改的。
阮碧秀倒也習慣了,眼見兩父子相跟着走向書房,在後面叮囑了一句:“小俊啊,不要扯得太晚,叫你爸早點休息。”
“哎,我知道的。”
進了書房,柳俊先就將老爸的茶杯擺到他面前,這纔在對面落座。
“你回來之前,嚴伯伯有什麼話嗎?”
柳晉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
“他說,這個事情完全由你說了算!”
柳俊原文照傳。
柳晉才微微蹙起眉頭。
柳俊遞過一支中華,柳晉才接過點上,忽然問道:“寶州市的秋水大酒店,是不是你的?”
柳俊嚇了一跳,心道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貌似他們是在談論市長人選的大事。當下瞥了柳晉才一眼,謹慎地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柳晉才望着他不吭聲,顯然在等待進一步的解釋。
柳俊期期艾艾地道:“從法理上說,這些資產現在都和我沒什麼關係了。我就是一個‘勞動人民’……”
“從實際上說呢?”
柳晉纔不動聲色,眼神一片平和,實在看不出端倪。
越是如此柳俊越是小心起來,說道:“從實際上說,我還是能夠影響得到。”
柳晉才點點頭,沉思稍頃,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樣也好。”
柳俊只覺得脊背涼颼颼的。柳晉才以前就見過樑巧,也知道她和老柳家有些淵源。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柳晉才自然不難猜測出柳俊與梁巧的關係。
放心將上億的資產託付給她,這個關係能夠一般嗎?
好在柳晉才如今也深諳上位者之術,眼見得此事無可變更,也便不再深究,問起了嚴菲的事情:“菲菲明年該畢業了吧?”
柳俊點點頭。
“聽說你給她搞了個服裝設計公司,還附帶一個加工廠?”
問起這個,柳晉纔多少帶了點詫異的神情。這個世界變化還真有點大。
此事去年就說好了的。當着嚴玉成的面答應菲菲的事情,焉能不辦?不過說起來是個服裝設計公司,還附帶一個加工廠,其實設計公司就菲菲一個設計師,加工廠也不過區區三五個人罷了。但凡菲菲設計的服裝,不管它是什麼,只管照做出來,有沒人穿就不管了。
不過胖大海見了那些服裝,倒是大加讚賞,說道廣告公司的模特該當用得上,居然真的掏錢買下了幾套,儘管所得還不夠支付幾個工人的工資,嚴菲也已非常開心了。
所有投入和日常開支都是柳俊在承擔,她只管獲取利潤,焉得不開心乎?
於是柳俊忍着笑對老爸解釋了這個事情。
柳晉才也笑了,搖頭道:“胡鬧!”
“就是讓她開心一下罷了,也花不了幾個錢。”
在自家老子面前,柳俊偶爾也會露出一點“年少輕狂”的紈絝嘴臉。
柳晉才點點頭:“菲菲是個好孩子,不要辜負了。”
柳俊自是點頭不迭。
柳晉才望着兒子,眼裏透出慈愛的神情,說道:“凡事謀定而後發,總勝過臨時抱佛腳。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遭遇戰。”
柳俊又是連連點頭。
“市裏的事情,說說你的看法吧。”
柳晉才的思路,又轉回到“大事”上頭。
“我看還是上石榮軒比較好。”
這些日子,其實柳俊一直都在考慮此事,反覆權衡利弊,這時候緩緩說出了心中所想。
柳晉才眉毛微微一揚,淡然道:“理由呢?”
“石榮軒的資歷很老,龍鐵軍時代就是組織部長,在寶州市也算得故舊滿天下,又是周培明一手提拔起來的,用了他,可以很好的團結原先周系的人馬,大家擰成一股繩。對周培明,也是一種尊重。”
周培明已經退居二線很長時間,基本上在政協都是屬於養老的。實話說尊不尊重他,影響不是很大。但用了石榮軒,在其他省委大佬眼裏卻是很不一樣的。
至少不會再有人懷疑柳晉纔在寶州市搞“一言堂”。
眼見得柳晉才與副部級大員只是一步之遙,省一級的層面和市一級的層面,區別還是很大的。一個能上到省部級的人,必須胸懷全局。
小肚雞腸,只顧眼前利益,顯然難成大器。
柳晉才微微一笑:“那你唐伯伯呢?難道不也是很合適的人選?”
柳晉才這話,就有點考較的意思在裏頭了。
柳俊居然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唐伯伯此番,要委屈一下了。再說,讓他越過雷衛國頭裏去,恐怕也會有些物議。我個人覺得吧,唐伯伯更加適合做黨務工作。”
石榮軒如果擔任市長,這個主管黨羣的副書記職務,還是唐海天出任比較合適,加上組織部長董建輝是嚴柳系干將,柳晉才這個市委書記,在組織人事方面的佈局,不會遇到任何阻力。
柳晉才又點起一支菸,陷入了沉思。
十數日之後,廖慶開的祕書田文明親自打了電話來,說是廖書記請柳書記去省城一趟,想聽他彙報一下寶州市的工作。
這倒是題中應有之義。
廖慶開新任省委書記,照例要召見各地諸侯面談,摸一下這些地市大員的底。
算起來,柳晉纔是最後一個應召赴省晉見的人,連離省城最遠的青鳳地區書記都排在柳晉才之前。這個也很有講究。明白無誤地顯示着,寶州市和你柳晉才,都是我廖某人最放心的。請你來不過是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