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教室。

    臺上的老師戴着副銀邊細框眼鏡,神情麻木而僵硬,細長白皙的手指捏着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每一個字的時候,都能從那冰冷的筆觸中感受到她內心的冷漠。

    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只是在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臺下,一共擺着三十張課桌。

    一開始,只有教室最中央的兩張桌子上有人。

    她們五官精緻,神情卻與臺上的女人如出一轍——

    麻木而冷漠,黑沉的眼眸,空洞得讓人探尋不到一絲光的存在。

    老師寫完了第一行的最後一個字,動作僵硬地拿着黑板擦,將這一行呆滯死板的白字,一點一點地擦去,粉筆灰撲簌撲簌落下,爲這室內的詭異畫面,意外增添了一分生機感。

    擦完這行字,她回身拿了根嶄新的□□筆,手指輕輕在筆身中間一掰,咔嚓一聲,室內死寂的一切,像是被什麼打破了。

    女人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但較之剛纔讓人感到後勁發寒、頭皮發麻的從骨子裏散出來的死氣沉沉的冷漠,此刻的神色,倒只是讓人覺得有着一絲無法親近的疏離感。

    換言之,先前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活物,而現在,卻是活了。

    臺下唯二坐着的兩個少女,也在那陣咔嚓聲響起來的同時,眼裏有了光。

    老師重新在黑板上寫字。

    第一個字,是“哲學”的“哲”,寫完口字底的最後一橫,只見第四排第五行的空位上,無端地就多了個染着白髮的少年。

    他一臉茫然,瞧見自己左前方那個背對着自己、將背挺得像棵勁松一般的長髮少女,下意識地擡手,打算詢問一句。

    突然像是無聲中聽到了什麼,臉色一僵,滿是驚恐地收回手,猛地一下就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響聲在這寂靜的教室裏顯得分外突兀,使得原本正安靜寫着第二個字的女人停了手裏的動作,她面無表情地掃過眼來,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眼,卻被少年看出了驚悚的味道。

    他僵硬着身子往後退,口中驚慌地發出尖叫,嗓子眼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只讓人看見他張大顫抖的嘴,卻聽不見他發出的一點聲。

    右腳踩上一根不知何時出現在課桌腿邊的黑字簽字筆,咔嚓一聲脆響,惹得女人終於蹙了眉。

    她頭也沒回,薄脣輕抿,語氣生冷:“路人a,你破壞了課堂秩序,接二連三地打擾了其他同學,現在,出去罰站吧。”

    少年似乎是預料到自己將會遭受什麼,瞳孔因爲驚恐而瞪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嘴脣顫抖,從那發不出聲音的口型可以猜得到,說的大概是些“我錯了!”、“不要!”之類求饒的詞彙。

    但沒人聽得到他的央求,他卑微的姿態,到是透出幾分可憐的味道。

    少年不斷地求饒,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無端冒出了一截隱形的黑影,黑影伸出自己那隻無形的大手箍住了少年的喉嚨,將一個一米八的少年,猶如一隻雞崽一般,硬生生地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雙腳騰了空,像只撲棱蛾子似的,不停地用腳在空中亂蹬。

    那張本就有些瘦黃的臉,因爲喉嚨被按着而缺了氧,一點點地失了血色。

    無形的長影就這麼把他帶出了門,只聽外頭終於響起一陣尖銳的慘叫。

    下一秒,一陣濃烈的血腥味,被涼風捲着從門縫裏鑽了進來。

    使得冷然無味的教室,染上了一點令鼻端生厭的味道。

    “好了,同學們,我們繼續上課吧。”

    細長的手指按上粉筆,將那寫了一半就被打斷的“媛”字,繼續一筆一劃地寫完。

    落下最後一筆,只見第一排第一列的位置上,如同剛纔那般,突然出現了一個扎着雙馬尾的少女。

    比起剛纔少年的大動作,她在聽完腦海中那陣機械音後,態度則是鎮定許多——若是忽視她那因爲緊張而不停哆嗦的手的話。

    美女老師繼續在黑板上寫字。

    每完成一個字,教室裏的空座位上,就會出現一個學生。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各種職業,各種性格。

    隨着上課學生的逐漸增加,原本空曠得感受不到人氣的教室,一點點地帶上了人類的鮮活氣息。

    透過大家的表情來看,大抵能分成兩類人。

    一類是已經完成過其他副本的幸運者,在發現自己進入教室的那一刻,很是鎮定地等待腦中機械音的通知。

    在聽到該副本的任務後,便都放鬆了繃着的弦,不聲不響、安靜地端正起聽課的態度。

    還有一類,和最開始出現的少年和少女一樣,均對自己的處境表示了困惑。

    緊接着聽完機械音後,大多像少女一樣,聽話地安靜下來。

    也有不信邪的,自認爲這只是個玩笑,並且試圖從這可笑的“遊戲”中脫身。

    結果無一例外,皆被那個無形的懲罰之影,扣着喉嚨帶去了門外罰站。

    血腥味弄得屋裏每個人都心神惶惶,安全留下生命的人,大氣都不敢再出一口,生怕驚擾了其他同學、擾亂了秩序,而被那個面容精緻、卻拿捏着屋裏所有人生命的npc老師,以無情的話語“送”給那個懲罰之影。

    三十個位置,目前只坐了二十六個面色各異的學生。

    有三個被拖去罰站了,教室裏的血腥味,就是他們也曾出現過的證明。

    老師在黑板上寫下最後一個字。

    明明依然是剛纔那副生人勿近的神情,但在落筆的每一刻,都彷彿能讓人感受到她筆觸間不經意流瀉而出的繾/綣之意。

    那是一個“芡”字,最後一筆“捺”的筆畫收完尾,最角落靠窗的那一個空位,多出了一個容貌勝似精靈的漂亮少女。

    窗外的暖陽透過玻璃側灑入室,被切割成細碎的幾塊,落在少女面頰上,襯得她的面容越發柔軟,叫人單是看着,就被迷得挪不開眼。

    她的皮膚很白,嬌嫩如雪玉,仿若指尖只是在那上頭輕輕按下,就能留下一道磨人理智的紅來。

    一雙水汪汪的瀲灩秋眸,恰似最爲天然的澄澈寶石,璀璨透亮,和人對視上,似乎能直勾勾看進人心底去。

    最叫人挪不開眼的,大概是那兩片形狀姣好、不染而紅的粉脣,落在有心人眼裏,大概也只會低着嗓子輕嘆一聲——

    用來接吻,恐怕再適合不過了。

    少女儼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表情無辜又茫然,透着讓人想要將/她/弄/壞的單純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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