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溫先生，趙主任今天傍晚查房的時候被一個情緒激動的病患家屬撞傷了手臂，檢查後發現他輕微骨折，這種情況勢必會影響到明天的手術的，所以院方目前的解決方案是換主刀醫生或是換手術時間，骨科那邊說趙主任的傷需要養一段時間，如果林醫生這邊堅持由趙主任進行主刀的話，需要等上數月的時間。”護士先給溫數兩人介紹了下情況，“趙主任現在有點事要處理，關於林先生的手術，晚點他會過來跟您二位細談，你們請先坐一下。”
溫數沒想到臨到手術前夕還能出這種意外，他的右手緊握，指尖幾乎陷入肉裏。
他其實不怪任何人，他只是意難平罷了，據他了解，趙主任已經是全海城這一領域最大的大拿了。
林妄拉過他的手，將他的拳頭掰開了。
“沒事。”林妄無聲地動了動脣。
兩人等了小半個小時。
趙主任過來時左手手臂上打了石膏，右手則拿着林妄的手術方案。
落座後他先跟兩人道了歉，之後不等溫數問，他便主動道：“但有一個好消息要跟你們分享。”
趙主任說：“就在不久前，德國的阿諾·史密斯教授聯繫了我們，他會到我們醫院交流一週，我們給他看了林先生的病例，他也願意爲林先生進行手術。阿諾教授是世界知名的頂尖外科醫生，學界都說他擁有一雙被上帝吻過的手，並且他過往也有爲和林先生病情相似的病患操刀過聲帶手術，我可以說，由他主刀，成功率只會更高。”
看得出來趙主任挺激動：“如果你們這邊同意的話，明天的手術可以正常進行，到時候我也會在手術室裏近距離觀察林先生的情況，只是不參與手術操作。之前我也跟你們說過，就檢查來看，林先生的聲帶目前具備進行手術的條件，他現在各方面指徵都是比較好的。但如果要等上幾個月，到時就未必會有這麼好的條件了。”
“當然選擇權是在你們這邊的，或者你們想再聯繫別的醫院看看也可以，不過倒不是我自誇，從設備上看，林先生想做這臺手術，目前我們醫院的儀器是國內最先進的了。你們可以先考慮一下，明天早上八點半前給我們一個答覆，如果確定做手術，我們需要跟阿諾教授做進一步溝通。”
“你怎麼想？”回病房後，溫數問。
今晚心情大落大起的，溫數有那麼短暫的幾秒鐘都覺得，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手術前夕，主刀醫生突然出了意外。而偏偏就在他無比失望之時又告訴他，有另一個業界大拿可以爲林妄進行手術。
林妄不知道在想什麼，溫數擡眸看去時，發現他眼底一片駁雜。
“聽你的。”
溫數沒想到，林妄最後的回答是這個。
聽他的？
以趙主任對那位阿諾教授的推崇，溫數想了想，對林妄說：“那就做。”
巧合也罷幸運也罷，林妄爲什麼讓他做決定也罷，溫數不想想這麼多，他只知道，他要的是林妄好起來。
阿諾教授是個滿頭銀髮的紳士，一雙綠眸中寫滿了閱歷和寬和，他的個子在德國人裏不算高，但當他拿起手術刀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個偉岸的戰士。
他進手術室前交代了翻譯幾句話，翻譯轉達給溫數：“阿諾教授說，手術預計兩小時，讓您別太擔心，在此期間您可以先到外面走走，教授說他會全力以赴。”
溫數謝過了翻譯，不過他並沒有離開。他望着“手術中”的字眼，半晌到旁邊落座了。
1小時53分鐘後，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阿諾教授出來，趙主任也在其後。
阿諾教授笑着用大拇指比了個‘贊’的手勢，而趙主任也跟着補充道：“放心，手術非常成功。”
溫數給兩位醫生鞠了個躬道謝。
林妄還沒醒過來。
溫數準備去問醫生一些注意事項，去到辦公室時卻發現裏面有個老人家，對方坐在輪椅上，正和阿諾教授用德語交流。
溫數於是在門外等。
老人出來時看到了溫數，雙方禮節性地互相點頭致意。
有個看起來像是家屬的人推着老人離開了。
林妄醒來後，繼續在醫院休養了一週才離開，在此期間溫數度過了他的26歲生日。
生日那天林妄送了他一個……小插件。
插件在手機裏安裝後，能看到多種鮮花依次盛開，鋪滿屏幕，並且隨着晝夜和星期更替會盛放不同的花。有些花，溫數現實中並沒有親眼見過。
而屏幕中的它們，形態顯得這樣真實立體。
“是你寫的插件嗎？”溫數彼時支着腦袋問。哪怕不懂技術，他也能從視覺上判斷出來，這樣一個小插件背後的工作量絕對不小。
林妄點了點頭。
“謝謝，我非常喜歡。”溫數說。
後續一年裏林妄還需要定期來複查，溫數離開前留了趙主任和阿諾教授的聯繫方式。
兩人回到邊北時正值盛夏。
邊北的夏天熱，但不會熱特別久。
溫數在回家的路上對林妄說：“家裏有泳池，我哥很喜歡泡，你也可以去。”
林妄無聲說了句“好”。
兩人才踏進家門，溫數便聽管家說：“小少爺，有一份您的快遞，看地址是境外寄過來的，給您先收在倉庫了。”
溫數點點頭，也沒多想。
直到一切收拾好了，他想起這事纔去了倉庫。
快遞上的寄件地址很陌生，他確定自己並沒有朋友在地址上這座城市。
快遞體積倒是不小，外觀上看很像……一幅被打包起來的大型畫作。
用來拆快遞的美工刀從手中滑落，溫數雙腿打顫着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大腦被瞬間涌出的驚懼佔滿，他想叫出聲，卻猶如被一雙無形的手牢牢鎖住了喉嚨。
肢體變得僵硬，他甚至連閉上眼睛都忘了。
“啊——”女傭一聲尖叫響徹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