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從大河縣離開後,陳戚文便再度開始自己的事業,同時,他還不忘了和他哥鬥法。

    這段時間,兄弟兩寫信的次數都少了,兩人間瀰漫了一股緊張的氛圍,至於爲了什麼,彼此都心知肚明。

    蘇墨墨開學的那段時間,陳戚文的工作單位差點就被調到遙遠的西北了。

    待遇倒是沒少,關鍵離住在首都的蘇墨墨可就遠了,那火車都得坐七天七夜。

    好在陳戚文一直防備着,他哥這纔沒有成功,後來陳戚文也開始給他哥下絆子,這才能夠出現在首都。

    這次過來,他也想和他大哥開誠佈公地談一下,畢竟這樣下去兩敗俱傷的是彼此。

    想起剛纔和自己哭訴,說大哥不准她去找蘇墨墨的三妹,陳戚文知道,大哥也知道了嬌紅的心思,只是對付她比較簡單。

    他們兄弟兩誰也沒有下死手,畢竟過去20幾年的親情也無法一下子抹去。

    因此,即便他們相隔千里可以彼此鬥法,但真的坐下來一起談一下,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但陳戚文不知道的是,只要他和陳戚寒都不願意放手,都不願意退出這個戰場,那麼無論怎麼開條件,一切都是無用。

    告別了陳嬌紅後,陳戚文便來到了首都大學。

    這時候正是下課的時候,周圍的學子們步履匆匆,也有的三三兩兩大聲爭論着學術知識,好學的氛圍十分濃厚。

    這便是她一直待着的地方嗎?

    來到實驗樓下,陳戚文靠着一棵樹,靜靜等待。

    不久,一抹穿着藍色的確良裙子的身影出現,正是蘇墨墨。

    只見她揹着包,從實驗樓下來後,便有人熱情地和她打招呼,隨後匆匆告別,而少女自始至終都不急不緩地走着。

    她身姿纖細,舉手投足自帶一股韻味,她自己,便好像自成一個世界。

    這一刻,陳戚文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即便沒有自己這個花圃在,獨自走到外面世界的小玫瑰,也有了她自己生存的天地。

    自始至終,不是玫瑰離不開花圃,而是他這個只擁有一支玫瑰的花圃,渴求着玫瑰停留。

    不知不覺,陳戚文的心情沉重了幾分。

    白玫瑰擁有更廣闊的天地,花圃卻始終待在原地。

    比起沉默不語、意圖禁錮住玫瑰的花圃,外面世界的蜜蜂、蝴蝶,哪一個不比花圃更吸引人?

    一個平平無奇,心思有些卑劣的花圃,又有什麼資格阻攔玫瑰的腳步?

    白玫瑰走向廣闊的天地,花圃難以追隨,便只能沉浸在無盡的痛苦與掙扎之中。

    陳戚文的眸子變得晦暗,這段日子的疲憊也提醒着他,他的力量多麼弱小。

    最終,男人脣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容,朝着蘇墨墨走去。

    “小玫瑰,我想你了,你呢。”

    …

    陳戚文的變化倒是不大,時光並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面容不變,但他的衣品倒是一直在進步,蘇墨墨聽說陳戚文這段時間一直待在沿海地區,那裏經濟更加發達,他的穿着也變得更加時髦。

    簡單地聊了幾句後,兩人便找了一家國營飯店喫飯。

    陳戚文依舊點了一盤餃子,以及一份紅燒肉,蘇墨墨點了碗麪條。

    菜上來之後,陳戚文嚐了一口肉,輕笑道:“還是那個味。”

    蘇墨墨:…

    那首都的菜系和江北省的都不一樣,這能一樣?

    她不信邪地夾了一筷子,嚐了一下,鹹的。

    至於江北省的紅燒肉,蘇墨墨有錢了就去嘗過,是甜口的。

    蘇墨墨:…

    彳亍。

    就在她無語的時候,突然,左邊桌子爆發出一陣動靜,蘇墨墨還沒來得及回頭,一個身影就猛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下一刻,一道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響起。

    隨後,擋在蘇墨墨身前的那道身影,開始慢慢地滑落。

    這時,蘇墨墨纔回過神來,擋在她身前的,是陳戚文。

    而左邊那個突然暴起傷人的男人也被控制住了。

    人羣一片吵雜,無數人鬧哄哄地擠上來,蘇墨墨卻有點怔住。

    那些聲音彷彿被隔在一個透明的罩子外一樣,她一時間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小玫瑰…”

    聲音一如既往地帶着絲調笑,但比起在實驗樓下初見時,現在這道聲音卻有些無力。

    但即便無力,這道聲音依舊打破了那層透明的罩子。

    蘇墨墨瞬間回到這個世界。

    她抱着陳戚文,但男人身子太沉,她也跟着滑落,坐到了地上。

    這時,回神的蘇墨墨格外冷靜,她看向人羣,吩咐道:“去首都醫院找醫生。”

    同時蘇墨墨自己也開始利用學到的急救知識,開始處理陳戚文的傷口。

    他的傷口在腹部,目前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臟,但不止血的話肯定會加重危險。

    陳戚文躺在蘇墨墨的懷裏,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靠近少女。

    從前,他只能悄悄地附身,嗅着她身上的一點氣味,便已十分滿足。

    而現在,他被小玫瑰抱着,身上全是她的氣息,滿滿的,陳戚文的身子也放鬆下來了,他的意識也開始昏昏沉沉。

    但他依舊打起精神,看着爲自己處理傷口的少女,輕笑道:“沒用的…小玫瑰…”

    “咳…小玫瑰,遇見你,我很開心,你,你永遠是我的玫瑰…”

    見少女蹙着眉,陳戚文有些心疼,他想將小玫瑰的眉頭抹平,可惜卻連擡起手都做不到。

    陳戚文竭力勾出一個笑容,趁着留在人間的這最後幾分鐘,自言自語道:

    “你別難過,我很開心…我真的很開心…”

    陳戚文怎麼能不開心呢?

    本來他這個花圃,只能禁錮着玫瑰,玫瑰的世界很大,他卻只有小小的一片天地,就算想要追隨着玫瑰的腳步,但花圃再大,也不能擴張到全世界。

    玫瑰的身邊出現了蜜蜂、蝴蝶,在花圃外的世界,她活得更加芬芳。

    玫瑰啊,終究不是一個人能獨自佔有的。

    如果長期忍受這種煎熬,陳戚文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會不會親手摺斷那支玫瑰,插在花瓶裏,永遠陪着自己。

    過去他不排斥這種做法,喜歡什麼就千方百計地握到手中,這是陳戚文從小到大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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