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離夜身上,還穿着昨晚的那身黑西裝,只是素來衣着得體的他,衣服上起了褶皺,卻都顧不上去熨平。

    離夜坐在椅子上,坐姿端正,他直直的看着病牀上臉色蒼白的少女。

    對於一個保鏢來說,這樣直視自己的僱主是失禮的,但離夜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天知道,昨晚上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那一刻,離夜彷彿沉入了海底,絲毫無法呼吸。

    他的小姐,他小時候的墨墨妹妹。

    她…出車禍了。

    生死未知。

    離夜畢竟經過了多年的訓練,他迅速回神,隨即便開着車,前往了醫院。

    儘管內心崩潰,但離夜的手卻很穩,他的小姐已經出事了,這個時候,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不能出事。

    來到醫院,離夜很快辦好了手續,推開人羣,他來到了特護病房前。

    這一刻,看着那扇冰冷的大門,離夜一直很穩的手,卻開始顫抖了。

    最終,他推開了門。

    那一刻,牀上閉着眼的少女,臉色和牀單一樣白的少女,烏髮散落、意識全無的少女。

    便映入了離夜的眸子。

    也重重地撞在了他的心上。

    離夜那訓練了十幾年,卻從不曾屈服的身子,這一刻,卻開始發軟。

    他試着向前走一步,卻險些摔倒。

    離夜深呼吸,憋住眼底的淚意,最終,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了少女的病牀邊。

    隨後,看着他的小姐,離夜終究還是彎下了身子,半跪在了她的牀前。

    ”小姐…“

    看着病牀上生機全無的少女,看着那蒼白、毫無感情的白色牀單,離夜的眼底,突然閃過了幼時的一幕幕。

    笑着喊”離夜哥哥”的小女孩,仰着頭崇拜地看着他的小女孩,還有從他手中接過果子,承諾着會一輩子記得離夜哥哥的小女孩…

    十幾年過去,小女孩已經忘記了一切。

    但對於離夜來說,往後在訓練營的數十年艱苦訓練生涯裏,小女孩甜甜的笑容,是他一直堅持下去的動力。

    長大後,二人重逢,卻有了尊卑之別。

    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而自己,卻只是一個僥倖脫穎而出,能夠來到她身邊的保鏢。

    從來不敢直呼蘇墨墨名字的少年,看着病牀上的少女,這一刻,他的嘴張了張,終於緩慢地喊出了心底的那兩個字:

    “墨墨…”

    …

    蘇墨墨覺得離夜挺奇怪的,從前他的話一直很少,卻也一直很守本分,從不與她多言,卻將她吩咐的每件事都完成得很好。

    是個很貼心的保鏢。

    但現在,她出了車禍,睡了一晚上醒來後,這個“本分的”保鏢,卻看着她,一眨也不眨。

    就連她喫飯的時候,離夜都站在旁邊,一直盯着她。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蘇墨墨倒是不討厭,就是有些奇怪。

    於是她放下碗,擡起頭,詢問道:“有事?”

    是啊,他們之間的交流,從來都是其他的事,從來都與二人本身無關。

    離夜搖了搖頭,聲音平靜道:“無事。”

    蘇墨墨嘆息一聲,看向離夜道:“辛苦你了。”

    對上少女真摯的目光,離夜心中一震,熬了一整夜的疲乏,這一刻完全離他而去。

    “謝謝小姐關懷。”

    最終,離夜只是這麼說道。

    離夜心中是有愧的,昨晚小姐想去一起賽車,他應該阻止一下。

    後來小姐和別人一起離開,喊他不要跟上,但他也應該跟在身後,暗中保護小姐。

    那樣,在商務車撞上來的瞬間,他也可以加速,擋在她的車前。

    說到底,一個貼身保鏢,本就應該對自己的主人寸步不離。

    蘇墨墨搖了搖頭,繼續埋頭喝粥。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門便被敲響了。

    “請進。”

    蘇墨墨平靜道。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猛地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充滿了驚喜之色,大聲道:

    “經過檢測,病人的心臟完好無損!”

    離夜猛地擡起了頭。

    與此同時,這間蘇家掌握着股份的私人醫院,也將檢測結果發給了遠在國外的蘇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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