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閱讀女子聲音清脆,語氣平淡,卻帶着石破天驚般的氣勢,將人震懾在原地,一時間,屋內衆人都靜了下來。

    而朝着木桌撞去的穆巖,卻驀地擡起了頭,看清門口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的剎那,穆巖也被身子的慣性帶着,重重地撞上了木桌!

    “砰——”

    一聲巨響,本打算轉頭的衆人迅速回神,擡頭一看,一道壯碩的身影摔倒在地,而那木桌竟也被撞散開來,

    紅色的血跡緩緩地從男子的胳膊上流淌出來,在土黃色的地面上畫出了一朵詭異悽慘的血色花朵。

    所有人怔神之際,賀正君突然暴起,猛地掙開身後兩個男人的束縛,朝着地面的人撲去:“阿巖!”

    男人聲聲泣血,不復從前蘇墨墨記憶中的溫潤儒雅模樣,髮絲凌亂,陳舊卻乾淨的衣衫上,也沾染上了血跡和灰塵。賀正君身姿單薄,但此刻,他卻努力想要將自己那高大的兒子扶起,畫面滑稽卻也可悲。

    “阿巖,你別嚇爹,阿巖,你醒醒啊!”賀正君滿臉淚痕,不住地哭喊着。即便平日裏賀正君不若別人般嬌養兒子,但前世他也會選擇冒雨上山爲高燒的穆巖找草藥,本心來說,穆巖畢竟是他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賀正君如何不愛?

    周圍穆家村的人也都愣住了,爲首的文哥臉色更是難看,誰也沒想到會鬧出人命。

    見穆巖許久不曾醒來,賀正君擡起頭,目光佈滿恨意,素來溫和、即便被騙來也不曾發怒的男人,此刻卻對着周圍的人吼道:“愣着幹什麼,快去叫郎中啊!鬧出人命來,你們誰也走不掉!”

    文哥的臉青青紫紫,覺得有人丟人。但最終他還是別過頭,揮了揮手,冷聲道:“去找李郎中。”

    被他指到的年輕男子點點頭,連忙轉身就要離開,但走到門口時,他卻被一道身影擋住,擡頭一看,竟是個女子。

    女子揹着光,男子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僅僅是站在門口,什麼也不做,便已經展現出了超越常人的氣度,這讓從小生活在村裏的男人不禁有些怯懦,他下意識停住腳步,喃喃道:“你、你是?”

    聽見男子的聲音,屋內其他人也循聲回頭,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那道揹着光的身影。

    女子穿着青衫,即便距離很遠,但在場的都是男子,莊戶人家的男子做慣了針線活,整日裏和料子打交道,自然一眼便看出女子身上的料子不凡,在陽光的照射下,料子流光溢彩,看着格外絲滑。

    這裏是族長家,在場的男子都是穆家嫡系。自從謀得了穆苒的家產,這些原本在地裏刨食的穆家村嫡系們日子便好過許多,但9年過去,沒有進賬,不懂經營,銀子也花得差不多了,他們也開始節衣縮食。

    對於這些男子而言,眼前的女子身上的穿着,他們也只有9年前乍然暴富的時候見過。

    更讓男子們震驚的,則是這衣衫的款式。就算再沒見識,但他們都知道,這長衫,只有讀書人才能穿,族長的女兒穆嘉沒考上童生,都不能穿。據說族長正君早就給自己的女兒買好了長衫,就等着她考上以後穿。

    眼前女子穿着不凡,氣勢灼人,更是個讀書人。

    “不知姑娘找誰?”文哥是族長正君,也是在場地位最高之人,意識到眼前女子的不凡,他便出聲問道。

    正在文哥思索着女子的身份之時,身後,抱着穆巖的賀正君卻沙啞道:“…墨兒?”

    墨兒?

    蘇墨墨!

    文哥的臉色瞬間大變。

    女子頓了頓,便快步朝着屋內走去,嘴裏道:“賀爹。”

    她再次開口的瞬間,文哥的臉色也猛

    地白了下來,這道熟悉的聲音也讓他想起,方纔確實有人在喊“穆巖”。

    女子的身份很明朗了,她便是賀正君兒子曾經的贅妻,現在的義女。

    也是他們想娶穆巖的最終目的,他們一直想攀上的高枝,蘇秀才。

    文正君心亂如麻,這時蘇墨墨已經走過了他的身旁,他下意識地隨着女子的走動看去,便看見了模樣悽慘的穆家父子。

    而那蘇秀才停下腳步,查看一番後,語氣冷靜道:“賀爹,穆巖沒事,王嬸在村外,我們現在送他去鎮上。”

    也是在蘇墨墨徹底轉身的時候,文正君這纔看清女子的容貌,即便此刻內心焦慮,但看清容貌的那一瞬間,文正君還是愣住。

    女子皮膚白皙,五官精緻,她紅脣微抿,讀書人的文雅之中又散發出幾分驚人的氣勢,正是男子最心儀的那一類妻主。

    這和文正君曾經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

    9年前穆家村的人搶奪穆家家產之時,文正君尚且年輕,同爲穆家的正君,他甚至嫁給了族長的女兒,卻只能在地裏刨食。

    文正君本就嫉妒養尊處優的賀正君,賀正君沒生出女兒的時候,他卻生下了嘉嘉,因此,文正君心中很有幾分自得。

    只是被邀請到穆家做客之時,看着即便沒有生出女兒,依舊過得比生活在村裏的他好百倍的賀正君時,文正君便嫉妒到發狂。

    族長提議讓穆苒從族內過繼女兒時,文正君是最開心的,他的婆婆便是穆家村族長,倘若過繼,自然是他的嘉嘉可能性更大。

    只是沒想到穆苒竟然拒絕了,文正君便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賀正君吹了枕邊風,否則的話他的嘉嘉那麼優秀,穆苒有什麼理由不同意過繼?

    這股怨恨持續了很久,終於,文正君等到了機會。

    穆苒病逝,穆家只剩下孤兒寡夫,以及一個年幼、名不正言不順的贅妻,小泉鎮穆家龐大的產業,輕易便被穆家村謀奪過來。

    文正君的日子好過許多,他穿上了從前看都不敢看的料子,嘉嘉也有了束脩去學堂,文正君終於時來運轉,哪怕妻主有了錢,娶了更多的夫侍,但這些文正君都不在乎了。

    妻主多情又如何,女子本就風流,比起曾經一起在村裏過窮日子,文正君還是更喜歡現在的生活。再說了,妻主能夠娶夫侍,那也證明了妻主有實力。他是男子,自然要和男子比,比如那曾經從前高高在上的穆苒正君、現在的寡夫。

    文正君有了一個樂趣,那便是暗中窺探賀正君的生活。

    賀正君搬回了王家村,他換下華服,開始走進田地,褲腿上沾滿泥土,還得忙着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和從前的文正君一模一樣。

    那從前養尊處優、保養得宜的男子,在短短一年內快速老去,文正君曾悄悄去王家村看過,當時便滿腹暢快,女兒嘉嘉逃學頑劣的煩惱也散去些許,回家後文正君便多吃了一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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